第66章(2 / 2)

“你父亲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景慈很轻地笑了一下。

景尚面不改色地说:“虽然我性格像我父亲,残暴嗜血十恶不赦,但我的基因链像你。”

他仿佛漠不关心地说:“我猜得到。”

“......”

父子两个霍然四目对视,互不相让,眼睛里似乎都有自己想要坚持的东西,一个比一个的坚韧、硬磐。

最后是景慈率先败下阵,肩颈颓唐地卸掉一股力,抵着沙发靠背。

客厅的落地窗大开,微风不请自入,把堆在一起的厚重窗帘摇得像湖面波纹。他虚弱地低咳一声,像个老人似的受不得凉。

“......抱歉。”景慈说。

景尚欣然接受:“嗯。”

寂静无孔不入地钻到两个人中间,让根本找不到多少时间单独待在一起的父子俩无话可说。

能得到这样的机会,他们本该畅所欲言,又或把心里那点想说的全部掏出来用真情言表,增添父子感情。可景尚实在冷漠寡语,景慈又实在温吞清冷,四周愈发得静阒无闻。

这次先打破沉默的是景尚。

“爸。”

“嗯?”景慈立马抬眸,仿佛等他这声很久了。

景尚说道:“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种话。收拾行囊出远门前,孩子在向长辈讨经验,大抵就会这样吧。

左腕的环镯严丝合缝地贴着景慈的皮肤,流光溢彩。他右手在上面不停地摩挲,最后旋转两次,那道在阳光下仿佛会流动一般的色彩成为死板的静物。

“我有很多想对你说的,但时间不多,没办法多聊。而且你要想通什么事情绝对不是靠我的道理,是靠你自己的选择一步一步去体会的。”景慈神情些微严肃,说,“小景,我希望我的经验不用成为小陆的经验,他不用体会我目前的处境。”

“我也希望你的经历不会是现在的、牧寒云的复刻。”

景尚突然说道:“我可以帮你杀了他。”他认真严肃,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

对他来说,弑父可能就是一件随时可以发生的、稀松平常的事情。

也许他这种想法早就透过眼神无数次地传达给景慈过,景慈不惊讶,只是疲惫。

“我和你父亲从在一起到结婚,”他叹了一口气以后,非常笃定地说道,“他从来没有强迫过我。我是自愿的。”

景尚狠狠地皱眉头,不说眼睛里,就连眉心间那道几不可察的微褶都散出浓郁的不信任。

“而且,”景慈说道,“牧寒云的命是我的。”

“我......嘶!”景慈忽然不可控地低嘶出声并甩弄左手腕,仿佛被狠狠地电了下。

环镯重新活过来,再次变得流光溢彩,并从里面传出属于牧寒云的极冷的声音:“景慈,你突然关掉通讯器干什么?”

能有此一问,证明他正是刚刚发现的环镯突然失灵。牧寒云向来不是个会静心等待的人,有问题立马解决。

他肯定对环镯关闭之前的内容耿怀于心,所以质问的声音里有令景慈抖颤的威胁。

“不是我关的。”景慈音色同样冷,但只是装腔作势,给自己打气般地强硬说,“是它自己坏了,等回来你给我换一个。”

“哦。”牧寒云不知道信没信,回答得有些玩味,问,“小景又在烦你吗?”

“没有。”景慈最后看了一眼景尚,站起来离开客厅,径自往楼上的卧室去,“我自己到楼下喝水,现在要上楼了。”

......

从大门走过玄关之后,来到客厅,往右行两步,转身可以看到洁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副油画。

火红玫瑰开向天际,似火似梦,把人间装扮得不像人间。景尚依然坐在老位置,昨天他也是坐在这儿,和裹着赤红色毛毯的陆承安肆意配媾。为了不让家长发现,陆承安一直忍耐嘶气,但心里的声音从未停止。

油画就在他们正对面,现在又在景尚的正对面。他定睛地盯着,似乎很想彻底地理解这幅画作出现在牧家客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