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所以你就想到来这间给连玉儿送牡丹花的花铺一探究竟?”

“不仅如此,我还从绿腰那儿偷回了她剩下的无骨香,那上面除了香本身的味道外,还夹杂了花香,所以我断定它同样出自这间花铺。不过,直到看见这满屋的芍药,我才断定那个幕后黑手确实是你。”

巫箬捻起身旁的一朵芍药花,“红药,是芍药的别称。而你,正是一只修炼成人形的芍药花精。”

“呵。”红药掩面轻笑,长及腰间的袖口泛着水波一般的光泽,“想不到你不仅医术了得,还懂得识妖辨鬼。不错,我的本身的确是一朵芍药,修炼了整整两百年,才换来这一身皮囊。长安花魁的名号我势在必得,绝不允许两个无知的青楼女子挡在我的面前。那绿腰忌恨连玉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扮作花圃的老板,随便两句话哄一哄,她便满心欢喜地将牡丹花送去了醉花阴,使得连玉儿一病不起。我还知道她为了保持身段,一直在节制饮食,所以专门制了那无骨香送给她,只要她一直用香薰体,不到花魁大赛那天便会衰弱到不能再跳舞,到时候花魁自然就是我的了。”

“你身为花妖,青楼女子的花魁之名对你又有何用?”

“这个嘛……”

红药沉吟着微微侧转身来,藏在袖中的手指却突然一动,一道手腕粗的绿色根茎从巫箬的脚下激射而出,像一条蟒蛇紧紧缠住她的身体。

巫箬一时不察,此刻用力挣扎已是于事无补,那根茎反而越收越紧,将她绑得动弹不得,想从香囊里摸出药粉来也不行。

“原来你刻意说出事情的始末,就是想让我掉以轻心,好一击得手。”挣脱不得,巫箬干脆坐在地上不动了,“只是我不明白,你做了这么多到底有什么意义。”

“的确没什么意义。不过为了争口气罢了。”红药拖着曳地长裙,款款走来,“你知道我为什么选牡丹施法吗?”

“长安能人异士甚多,你是怕万一被人发现连玉儿房里的牡丹有异,还能将他们误导以为是牡丹精害人?”

“不仅仅如此,更是想让他们那些愚蠢的人尝尝被自己最喜爱的东西所害的滋味儿是什么样的。”红药的唇边浮起一抹摄人心魂的冷笑,“你应该知道前不久牡丹被立为‘花王’的事吧?哼,自从这李唐立国以来,世人便只知牡丹雍容华贵,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无不争相种栽。如今还立为什么百花之王,它凭什么!论脱俗,比不上夏荷,论高洁,远不如寒梅。巫姑娘,你是大夫,应该很清楚,这药用的价值是它牡丹大还是我芍药大?”

“……”

巫箬还没说话,她又自己接过话去,“我族粉身碎骨,化为良药。可恨世人却说我们花容比不上牡丹,又因外形相似,常将我们栽到牡丹身边作为陪衬。这般冤屈,谁能知晓?我想成为花魁,不过就是要告诉那些愚蠢的世人,谁才是真正的花中之王!”

“花王不过一个名号。这世间爱花之人那么多,有爱牡丹的,自然也有爱芍药的,你又何必执着?”巫箬轻轻摇着头,红药也好,绿腰也罢,无论是人是妖,难道都逃不过自己的执念吗?

“我心意已决,多说无用。”红药抬手理了理衣褶,重又恢复到名妓的娇媚,仿佛刚才那近乎歇斯底里的是另一个人,“等我当上了花魁,自会放了你,到时候我们再一决高下。”

一拂袖,原本上了锁的大门应声而开,待她出去后,又轰然关上,只余一束皎洁的月光静静地照在巫箬的身上。

第7章 花中魁(四) 别太在乎‘人’的看法,……

为了庆祝端午,按照惯例,长安城会有一次大规模的花灯会,从五月初四一直延续到五月初六。据说这个习俗起源于殷商时期,比起吃粽子、赛龙舟这些传统活动还要早远得多。因为先祖们认为五月是毒月,五日是毒日,五月初五则是邪佞当道,五毒并出的日子,就连这一天生下的孩子都被认为是不吉利的,指不定以后会杀父害母。所以家家户户在端午到来之前都会插上菖蒲、艾叶以驱邪,熏苍术、白芷和喝雄黄酒来避疫。祛除了污邪之气自然要好好庆祝一番,于是到了晚上人们便争相挂上自家制作的彩灯。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希望用艳丽的颜色和火光将那些无主孤魂、游魂野鬼之类的吓走,让他们不要靠近此处家宅。

这个习俗延续到后世,驱邪的作用渐渐被人们所淡忘了,但花灯会上的花灯却越做越漂亮,越做越精致。大唐此刻正值国富民强的鼎盛时期,花灯会的规模远非前代所能相比。再加上又有花魁大赛助兴,为了显示与民同乐,当今圣上更是特别下旨,准许花灯会期间各级官员放假三天,同时暂时解除宵禁的法令,这样百姓们就可以通宵达旦地大肆庆祝了。

今晚,是花灯会的第一天,也是花魁大赛的日子。大街小巷都被各式花灯装扮得焕然一新,当夜幕降临的那刻,整个长安城成为了一片璀璨的海洋,相信即便是天上的神仙看见了,也会忍不住下凡一饱眼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