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2)

不愧是戎马半生的太祖武烈帝。

二月的京城是真的冷,小风一吹,脱衣受检的举人老爷们便像离了母鸡的鸡崽子一般瑟瑟发抖。

沈知衍也在抖,不过他自来身子健壮,后来知道每次考试都得遭这脱衣的罪后,便跟着武叔学了一套强身的拳法,每日必定练习,寒暑不歇从不间断。

举人的身份到了这皇城脚下便什么也不算了,搜子们个个肃这一张脸,一一搜检半点不含糊。

或许是叫这京师贡院的威严所摄,也或许是大家都是老考试人了,受检的举子们并无半分挣扎,搜检的官差们也没抓到可疑之人,众人便浩浩荡荡进入考场。

沈知衍跟着官差往里走,跨过了大门、二门,再往前十来步,还有一道门,这便是龙门。

鲤鱼龙门的那道门。

所有考生跨过龙门后,把守的兵卫们便会将这三道大门落锁关死。贡院里头没传来考试结束的锣鼓声,这三道大门便不会开。

沈知衍放眼望去,不由深吸一口气。

一排又一排的考棚纵横交错,举目望去居然看不到边儿。人站在这里,渺小如蚁,一股子敬畏之情便悄然从心底升起。里头又夹杂着一丝豪情。

大虞朝全国各地的举子齐聚一堂,便是为了争当那跃过龙门的化龙之人!

人生百味,最是复杂。

沈知衍找到自个儿的号舍后,头一件事还是检查号舍。仔细转了一圈,发现这次的号舍没破洞,没裂缝,连那两张木板子也是簇新的。想来该是为了这次春闱好生修缮了一番。

沈知衍心情大好,虽号舍还是逼仄,可至少不用担心漏雨了。且春闱虽也考三场,但与乡试不同,三天考罢便可出去放个风睡个囫囵觉,第二场再来。不必像乡试之时,把人关在考棚一待便是九天。

周围的号舍里逐渐坐满了待考的举子,粗粗看去,年少者少,而立之年者多,两鬓生华的考生也不少见。

落座的考生渐多,可整个考棚内却无喧哗之声,周围的考生都在默默整理自个儿的东西,考场内的气氛逐渐凝固,像是一张拉满了的弓,弓弦紧绷,稍有不慎便会伤人伤己。

一边儿是一朝闻名天下知,一边儿是寒窗苦读从头再来。三年又三年,人生能有几个三年?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少有考生能心平气和。

几个深呼吸后沈知衍倒是松了心神:左右自个儿是来长见识的,压根不抱什么得中的希望,没必要这么紧张兮兮的。

会试的考试内容与乡试几乎一样,头一场考时文,四书题三道,经义择一作答。四书题每一道要写三百字以上的时文,经义题的字数因为治经难度不同,字数上并无太多限制,可至少得写五百字。

乍一看,三天的考试只用写一千五百字左右,似乎不难。

可现实却不是这样,头一场考试,是科举中最重要的一场。

时文,可不是让考生引经据典做一团花团锦簇的文章就好,那叫皓首穷经毫无用处;它需要考生在引经据典的同时,结合时政要闻,在阐释经典的同时表述治下能力。

要解决问题,要讲究逻辑,还要兼顾对仗工整、声韵协调,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特别是经义题,更是讲究时务策涉及现实问题。这便是家里有人为官的好处了,朝堂上的大事小事,朝廷对内对外的政治策略和态度,能掰开了揉碎了教给自家子弟。

若是写了一篇与朝廷政策方针不符的文章,那文章做得再好,也只得一个落榜的下场。

这便是寒门子弟最大的短处了,朝堂之事瞬息间风云万变,牵一发而动全身。只从颁布的政令和邸抄上头,是很难推测出真实的情况。

每一期的邸抄沈知衍都会看,还会整理做文章。可他每每看来,只觉如同雾里看花般不得真意。

另一难处便是时间了。

每场考试说是有三天的时间,可头一天入场搜检便花费半日,最后一天午时便要收卷,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天两夜。可想要夜间作答也难,考生不得私自携带烛火,考场只发两支蜡,也就能燃一个时辰。

答题时间实在紧张。

层层难度叠加,大虞朝的科考,确实含金量颇高,每每只取拔尖儿的那一小撮人。

三声梆响,永安甲申年的春闱就此开考。

沈知衍已在答纸上写好自个儿的籍贯名讳,此时换了稿纸,准备誊抄题目。

巳时二刻,举着考题的官差来回走动,跟在他身旁的唱题官高声唱念考题。能做唱题官的,自然有一把好嗓子,气足声亮吐字清晰。

可这一把好嗓子念出的题目却叫沈知衍如遭雷击,呆愣原地。

一阵风吹过,沈知衍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顾不得泅在纸上的墨团。他睁大眼睛去看举着的考题。

“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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