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2 / 2)
“言真,你可不可以先陪我坐一会?”
她终究还是说,忍住莫名其妙掉眼泪的冲动:“这床好差,我有点睡不习惯。”
……大小姐。已经半夜一点了,言真快要困晕过去了,听到这句话真想打她。
她把脸埋在枕头里,恶狠狠地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重新坐起来,披上羽绒服:“怎么陪?”
“坐在我床边就行,”柏溪雪把脸埋进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我总觉得走廊上有人在走来走去。”
言真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大小姐出入只住五星级酒店,不习惯也是人之常情。
就当送佛送到西,她忍耐:“要不要再关一盏灯?”
“不要,我怕黑。”
“好。”
“但是灯好亮,你能不能帮我挡一下。”
“……好。”
言真已经彻底放弃。别吵架了,能省点力气就省点力气吧。
她一言不发地裹紧羽绒服。坐到柏溪雪床头,恰好是一个能把台灯光线挡住的角度:“睡吧。”
“我睡不着。”柏溪雪却仰起头,一副倔样。
柏溪雪已经发现,言真会刻意躲避与她交心的时刻,但只有她任性刁蛮的时候,言真不会拒绝。
大概是因为她有个妹妹吧。重新回到雇佣关系,用对待小孩子的态度看待柏溪雪,让言真感到安全。
果然,言真只是用力吸溜着鼻涕,用恶狠狠却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那我会坐在这里等到你睡着为止,行了吧,小祖宗?”
柏溪雪只是笑了笑,重新闭上了眼睛。
她就这样沉沉地进入梦乡。
直到下雪的声音,将柏溪雪再度唤醒。
其实下雪的声音很轻,不过是一米二的床柏溪雪还是睡不习惯,前半夜反反复复做梦,索性坐起来,赤脚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天地间一片洁白。风是流动的银河,卷起无数细碎冰凉的银白色流星。
她静静地凝望着落雪发呆。
台灯还在开着,大概是言真担心她起夜怕黑,留了最低档位的光。小小的房间笼罩在细雪与暖黄的光晕之中,仿佛旋转的水晶球,将一切美丽的故事凝固。
今夜应该有带翅膀的仙子起舞。
但今夜没有仙子,柏溪雪回头望去,言真正蜷缩在蓬松的被子里,睡得沉静又酣然。
梅花依旧静静地开放着,在暖气的熏陶下,香味仿佛更浓烈了一些。
她轻轻打开了落地灯,照亮梅花,看她淡黄色的花瓣,在灯光下近乎透明,同窗外的雪花一般发着光。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柏溪雪轻轻翘了翘嘴角,心里却没有在笑。
她真恨她。
如果说,此前的一切感情都是在朦朦胧胧中试探的话,那在今夜,言真的那个慌言,让她意识到,她们之间并非没有沉默流动的情愫。
只不过,在基因的冲动与爱人的誓言之间,言真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者。
——这就是你的确定性之爱吗?言真?
为什么,你偏偏要那样爱她?
这是没有问题的答案。柏溪雪悲哀地意识到,爱情从来只看机缘巧合,就像她怀抱着这样非分的心情,对待她的前女友同样不公平。
她还记得那个女孩在被她撞破出轨之后,眼睛中没有恐慌,只有隐隐的一丝泪水。
“忠诚?”她笑着对柏溪雪说,“你从没有喜欢过我,还和我讲忠诚?你要的从来不是感情的忠诚,你要的是狗的忠诚!”
她在那里落泪,柏溪雪转身离去。
她不在乎前女友的眼泪。自然就会有人不在乎她的眼泪。
言真是对她很好的,一切都是死无对证的好。如同今夜的梅花,明日便将凋谢,只有她记得夜深时分的香气,蓬乱的发丝,还有呼吸和对视中一触即分的眼神。
因为什么也没有真正的发生。她没有舞会的入场券,只有心中如此绵绵的恨。
柏溪雪恶狠狠地想,她恨她的忠诚。言真才是这里最不道德的人。
言真不懂柏溪雪的心情。
第二天早晨,她被枕头下的闹钟震醒,小小地掀开窗帘一条缝,惊喜地发现b城已经银装素裹。
柏溪雪窝在被子里,睡得很沉。
什么啊。她无奈地笑了笑,还说睡不惯呢,结果现在睡得这样熟。
她决定不打扰柏溪雪的睡眠,就这样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洗漱,叮嘱前台10点时给柏溪雪来一个morning call,然后重新穿好衣服,转身离开。
因此她也不知道,当柏溪雪醒来,看见身边空空如也的床榻,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只是无比轻松地走在路上,想着终于可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