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2 / 2)
然而一旦没了柏家,这一切都将会消失。试问谁能容忍自己如同拔了毛的凤凰,从此坠入污泥中?
但她还是把什么都说了——言真绝望地想,终于承认自己不忍心也不舍得。
不舍得那天晚上的烟火和夜樱,流光溢彩里柏溪雪曾那样笑着看她,递给她一把小小的钥匙,眼眸闪亮,言真承认自己那一刻想要吻她。
她知道柏溪雪是动了真心的,她也是,可是真心又有什么用?
现实世界里,一千万颗真心也不能让死去的人复活,她同柏溪雪,这辈子注定是敌人。
一颗眼泪彻底落了下来,她转过头去,避开柏溪雪的眼,听见自己低声说:“我走了。”
其实她很想放声大哭,最好可以一拳砸在柏溪雪脸上,哭着质问她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然后两个人就能撕扯扭打,抓着头发互扇巴掌,直到最后在决堤的眼泪中冰释前嫌,像一切烂俗故事所喜闻乐见那样,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她什么也不能做,刚才的那个耳光,已经用尽了言真所有力气。她蜷起手指,感觉胸腔和掌心都同样火辣辣地发痛——心神俱碎,原来是这般感受。
柏溪雪没有说话,同刚才的争吵相比,此刻两个人都安静地出奇。因为一切秘密都已经揭开,舞台上幕布被骤然抽走,真相大白,此后无论是猜忌、相爱还是仇恨的故事,都不再上演的可能。
只剩下彻底的死寂,潮水褪去,露出一地腥臭的獠牙与残骸。言真不再说话,她遥遥地看了她一眼,自嘲地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停车场外阳光刺目,她消失在光里,只余柏溪雪一个人站在原地。
这大概是她这一生最狼狈的时刻。柏大小姐的半边脸高高地肿起来,血迹和愤怒扭曲的神色,仍清晰地留存在她脸上。
而柏溪雪却一言不发,缓缓地伸出手,拭去嘴角的血迹——血已经流干了,凝固的血痂在指尖粉碎,好似猩红的铁锈。她盯着手指尖,同样自嘲地冷笑了一声。
然后,柏溪雪伸出手,盖住自己的脸庞,一点、一点向下抹。
如同抚平衬衫褶皱,等到她放下手掌时,扭曲的神色已然换做一副阴沉平静的面容——这是柏溪雪出不了戏时常用的手法。毕竟,长久地调动亢奋的情绪,也是很累的呢。
她笑了笑,感觉自己刚才歇斯底里的演技其实拙劣得要命。也只有唯一的观众心神俱乱,所以才看不出。
也怪自己不到黄河心不死,柏溪雪想。
一个月前她去查言妍的事情,起初一切都很顺利,毕竟五六年前的视频造假技术,放现在根本不够看,技术专家扫了一眼,就板上钉钉地说是个假视频。
但是想在往下查,却是不能了。那几个造假视频的人,几年前就因为另一桩捏造证据扰乱司法的案件被送了进去,如今正唱着铁窗泪吃牢饭,柏溪雪绞尽脑汁也没能搭上这根线。
虽然到了这一步,有没有眼见为实,也不重要了。毕竟,这样瞒天过海的高明手段,加上那天晚上在威尼斯人言真对她骤变的态度,幕后主使除了柏家,还能有谁呢?
所以她才说了那些话去激将。言真一直在问她猜到了吗,其实,当柏溪雪看见她出现在柏氏楼下,就绝望地猜到,自己的预感已中了十成。
她只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柏溪雪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下意识想抽支烟,却又想起烟盒还在车上。
如今她站在一地狼藉中,身后,自己的车后座已经被撞得彻底变形,她的目光扫向身后,又往对面看——言真的车也没好到哪儿去,甚至比她的车糟糕得多。车头彻底凹陷,车灯粉碎,已经到了报废的程度。
该感谢言真手下留情吗?她们的车原本呈t字型排列,言真本可以直接撞向她,但她却又在中途将方向盘左偏,撞向后座。让自己幸免一场骨折。
虽然她撞了整整两次,真是礼轻情意重。
她讥讽地想,又忍不住一瞬间庆幸,还好自己先前给她买了台好车,不然就她平时开的那种经济线小轿车,怎么能撞得过自己。
真下贱啊,柏溪雪。她咬牙切齿,别人都朝你扇巴掌了,你还担心人家手痛。
言真也是个狠心的混蛋。用金主买给她的车撞金主,还要把车扔下,让金主来给她收拾残局——谁家金丝雀能嚣张成这样啊?
柏溪雪眯起眼睛,微微偏了偏头,看向停车场的角落——这一层是柏氏不对外开放的停车场,有单独的进出口,仅供高层和特殊访客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