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1 / 2)

大?家?都惋惜当年的事。

而言真只是微微含着笑,神色平和,声音也柔:“纸上得来终觉浅。”

她当然也不是没?有痛惜过自己。当年那样仓皇地归国?,心中遗恨不知多么浓重。但是后来,她渐渐意识到,有时候遗憾也只是遗憾而已。

出国?念书的时候她其实还?很年輕,二十?多年几乎一直在读书。攻读硕士学位,除了惯性使然,还?有一些军备竞赛般的竞争心理。

当年的她刻在优绩主义的齿轮里,渴望在正式踏入社会之前,用更高的学历和分数武装到牙齿,以?确保自己在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却没?想到命途多舛,变故横生,她直接从象牙塔坠落,被抛到现实里摸爬滚打,一身淋漓血迹。

想要再回到那种纯粹天真的读书心境,已是不可能了。

或许也不再有必要。

所以?,言真也只是捧着热茶,坦然地说?:“我已经不需要再用什么东西证明自己了。实务和学术研究是两个方向,对于前者,比起学位,更需要的是对于社会的洞察力?、同理心。”

“还?有对真相的追求。”

言真輕声说?,知道杜时若必然能听懂。

曾经她很喜欢一份报纸,因为它的报刊标志是船舶的国?际海事信号旗。

当年的杜时若告诉她,这面旗帜的旗語是“desire to communicate”。

看见?,沟通,然后彼此理解。有时候做新闻就是见?人心。太多泥沙俱下的真相,人情愛恨公理,都要在社会深一脚浅一脚的历练中寻。

这是象牙塔中难以?磨炼的东西。

杜时若沉静地看着她,言真狡黠地笑了一下,語气难得地没?大?没?小?:“或许我以?后也会像你一样,功成名就了跑去再读个硕士,甚至念个博士,学点?感兴趣的、和工作?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

杜时若也笑了:“我会给你写推荐信。”

“你真的成熟了很多,”她说?,忽然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到书柜前,“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没有送书给你?”

言真一愣。她知道杜时若为了行装輕简,已经开?始将自己的藏书陆续分发出去。但这毕竟是她人之物,杜时若没?有开?口,她自然就不会去问。

杜时若当然也知道她的脾气,因此只是輕轻地笑了一下,拉开?老式的茶色玻璃推拉门,回头对言真说?。

“因为这一部分藏书,就是留给你的。”

“言真,你是我心中接任主编职位的人选,”她低声说?,重新走到言真身边,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我相信你。”

按住肩膀的动?作?,比拍肩更具备力量感。

杜时若总习惯这样鼓励人。言真二十?多歲的时候,作?为她的实习生,第一次独立负责采访,拿着提纲紧张得手直发抖,那个时候杜时若也是一样把手掌搭在她肩膀,不轻不重地一按,低声说?:“我相信你。”

十?年就这样过去。时间其实是一把刻度均匀的尺,只是世事多变,人才觉光阴有时倏忽如箭,有时遥长如海。

一束束鲜花从言真身边经过,递到杜时若手里。人影来去,等到言真将花也交给杜时若的时候,办公室里已经只剩下她们两人。

杜时若握了握她的手,很郑重地说?:“之后的工作?会更辛苦。”

言真也只是点?点?头,认真地回答:“我明白。”

长达一个月的工作?交接之后,言真在三十?三歲这一年,正式接替杜时若,担任主编一职。

对于这一变动?,杂志社上下都不意外,毕竟这两年言真成绩斐然,杜时若对她的欣赏向来坦荡直接。

但她毕竟年轻,免不了也有人在背后嘀咕,说?她升职,不过因为她是杜时若的嫡系。

风言风语自然传到言真耳朵里,她平静地弯了弯眼睛,并不去反驳。

三个月后,杂志社发布了一篇关于豆腐渣工程导致三名工人死亡的调查报道,从事故权责追踪到企业监管问题。涉事企业是当地的地头蛇,闻讯暴怒非常,发现贿赂不通后,打来死亡电话,要求删帖。

言真接的电话。她倚在办公桌边缘,手指轻叩桌面,慢条斯理地反问:“你问我知不知道你是誰?”

她懒洋洋地笑:“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先去打听一下我是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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