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女 第18节(2 / 2)
但她的神情非常平静,唇角似乎还衔着笑意,目光漫不经心又无比认真地扫过街巷间每一处角落。
喧嚷拥挤的人流、来来往往的货物,路旁提着篮子兜售鲜花的少女,奔跑打闹的孩童。
非常陌生,也非常真实。
“女郎!”
颤抖生涩的呼唤声传来,那提着篮子向过往行人兜售鲜花的少女站在石阶下,有些紧张地看过来:“女……女郎,买朵簪花呀!”
女郎、姑娘都是南北方对妙龄少女的称呼,较为普遍。不过景昭鲜少听到别人这样称呼自己,乍一听险些没反应过来。
“我?”
那少女不知是生疏还是羞涩,微黑的小脸上渗出薄汗:“嗯,两位女郎长得好看,簪朵花吧,三文钱一朵,都是清晨摘的。”
景昭问:“你还有多少?”
少女愣住,下意识道:“七八朵……”
她话音未落,景昭反手挽紧穆嫔,另一只手凌空探出。
咔嚓!
骨骼错位摩擦,惨叫平地暴起。
——景昭右手探出,既快又准,平平按住了一只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旋即指尖微错用力拧转,刹那间骨节咔嚓作响,惨叫声简直贴着景昭肩头炸开,分外尖锐刺耳。
景昭眉头微蹙,反手一拨,四两拨千斤地将那只手的主人重重搡开,顺手从那只垂落的手中取回了一只花色熟悉的织锦荷包。
咣当!
那人立足不稳栽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土,往来人群有片刻的凝滞,旋即穆嫔后知后觉的叫声响起:“有贼!”
人潮凝滞片刻,数道好奇的目光投来,但很快被淹没在更多习以为常的麻木神情中。
停滞的人流继续前行,不知哪个角落里传来窃笑私语。
那贼是个身量中等,矮且敦实面目寻常的中年男人。痛叫着从尘土里爬起来,左手小心翼翼托着没骨头般垂落下去的右手,带着愤恨怒视景昭。
穆嫔本能地脱口而出:“大胆贼子,我要报官!”
这句话其实是非常可笑的,马市街鱼龙混杂,偷抢拐骗简直是最不起眼的小小插曲,要指望报官就能扫平这些牛鬼蛇神,堪称天方夜谭。
暗处传来的窃笑声更大了。
然而景昭没有笑,那贼也没有笑。
非但如此,他愤恨与怨毒的神情反而渐渐消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狐疑审视的目光。
他的眼神飘忽,先从景昭身上飘到头戴帷帽的穆嫔身上,片刻间又飘走,挪回来看向景昭。
景昭正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那贼忽然躬身,朝景昭鞠了一躬,迅速向后退走,见无人阻拦,速度骤然加快,消失在人群里。
景昭察觉到穆嫔牵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安抚地拍拍她:“没事,人走了。”
“走,走了?”
就这么走了?
穆嫔还没反应过来,景昭低头看了眼那只失而复得的荷包,冲着那名不知何时躲到了一家店铺檐下的卖花少女招招手。
卖花少女愣了愣,犹疑地走上前:“女郎?”
景昭温声道:“多谢你呀。”
卖花少女惊讶地笑了笑:“您看出来了?”
“嗯。”景昭微笑道,“你害怕那个贼,又想提醒我,所以刻意招呼我是不是?”
“马三是这条街上的老人了,很吃得开。”卖花少女在裙子上蹭了蹭沾着灰尘的手,“我是个女孩儿,怕吃亏,爹娘常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想到女郎你身手好,马三不敢惹,这才跑了。”
景昭低头看了看她的花。
还有七朵花,此时日头升高,这些花朵躺在篮子里,显得有些蔫。
景昭从那只被贼盯上的荷包里取出一小块银锭,放进她的篮子里。
“我,我找不开的。”
“不用找。”景昭和气地道,“我们姐妹第一次来这里玩儿,你带我们走走就好。”
卖花少女叫做杏花,今年十五岁,城西本地人,父母都是老实勤恳的平头百姓,外祖家传下来种花的手艺,自幼就提着篮子在城西几条街边卖花。
听了杏花的自我介绍,景昭并没有露出什么别样的神色,反而穆嫔眉头轻皱欲言又止,轻扯景昭衣袖示意。
景昭反手在穆嫔手背上安抚地一拍,信口问了杏花几个问题,诸如米面菜蔬物价如何,鸡鱼肉蛋是否常吃。
杏花显然是帮家里跑腿操持惯了,一五一十地答出来,还能说出许多与之相关的信息。
见景昭说话和气,听得认真,杏花的拘谨也渐渐散了,笑着问:“女郎,你们二位不是庐江人吧。”
景昭道:“你看我们像哪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