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女 第22节(2 / 2)
“死数十,伤者更多。直到现在,王家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做出任何表态。”裴令之看着杨桢,平静道,“王氏的气焰太盛,这不是能够长久的征兆,如果坐视他们继续这样张狂下去,南方世家很可能为其牵连,一损俱损。”
杨桢一手支颐,另一手轻轻敲击桌面,思索道:“有道理,你觉得该怎么处置?”
裴令之静声道:“王七郎惹出血祸,就以他的血来平息,岂不正好?”
话音落下,杨桢轻嘶一声:“王氏不会同意。”
裴令之垂下乌黑的睫羽,掩住眼底倦色。
他自幼生在钟鸣鼎食的世族,非常清楚该如何说服杨桢。
“由不得他们。”裴令之面上一切情绪褪去,漠然道,“王氏尚未跻身裴、杨、沈一流门第,气焰却犹有过之,如果不加以制止,恐怕他们很难认清自己的身份。”
“何况九月,皇太女即将南下,距今不过寥寥数月,王七郎犹自不肯收敛,倘若传至东宫耳畔,对南方来说,又会凭空生出多少麻烦?”
“王氏非一流门第,惹出祸端,却要南方各族与其共同承担吗?”
裴令之看着杨桢蹙起的眉,确认杨桢的心神已经被他说动大半,于是图穷匕见,平静作出最后的论断:“王七郎唯有一死。”
说完这句话,他站起身来,竟然径直准备离开,丝毫不打算等杨桢细细思索。
“你说得对。”
杨桢抬起头来,眼底清明冷酷:“事已至此,只好请他去死。”
第22章 下江南(八)谁杀了他。
暮色四合,夕阳余晖落下,平等地笼罩在每一寸土地上。
南方镜湖畔的黛瓦与北方皇宫的红墙,相继镀上淡金色的辉光。
明昼殿外,碧绿的垂柳随风轻摇,殿后满池清波间鱼儿欢快穿梭,宫人们半跪在廊桥上,洒下一把又一把鱼食。
皇帝负手站在窗前,看着争先恐后跃出水面抢食的鱼儿,血色淡薄的唇角倏而勾起。
“圣上。”
“看。”皇帝的声音很轻,仿佛自言自语,“只需要一把鱼食。”
他的眉眼被暮色一并染上柔润的光晕,破天荒生出一种近乎诡谲的柔和。
宫人手捧盛放密折的锦匣,步履平缓走上前来。
“请圣上过目。”
按照宫规,凡皇帝需要过手的一切事物,都应由御前贴身侍从亲自转交,除非皇帝御口允准,否则即使位比丞相,都没有资格亲自呈递。
东宫或许是个例外,但自从东宫奉诏离京代天巡视,就没有任何人能获得这份殊荣了。
梁观己自觉地走上前,就要从宫人手中接过锦匣。
那名宫人恭恭敬敬奉上锦匣,垂手低头,是个即将要退去的姿态。
十分得体,毫无异样。
因此梁观己没有多看一眼,守在皇帝身后的侍从宫人也毫无疑虑。
下一刻,那名宫人动了。
他身形如风,不退反进,袖底白刃反射出凛然寒光,直刺窗前暮色里的那道霜白人影。
此刻,他距皇帝不过数步之遥。
白刃的光芒,最先映入梁观己眼底。
这名身形圆润,老成持重的内官,看似行事十分谨慎,这一刻却展现出了十年来侍奉御前的卓绝素质。只听他想也不想,张口失声厉喝:“护驾——”
护驾之声未绝,刀锋已然逼近。
噗嗤!
锋刃撕裂皮肉,血花冲天而起。
啪!
一只平平无奇的手掌落下,重重击在背心。
两道血箭喷薄而起,顷刻间淌入地面莲花刻纹,沿着纹路流淌,地面上数朵殷红莲花徐徐绽开。
刺客颓然扑倒,袖底白刃钉在自己胸腹间,背心一记掌痕宛然。
一只脚踩在他的肩头,用力拧了拧,原本还在抽搐的刺客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跌回地面。
作宫人打扮的内卫统领一脚把刺客踢得翻转过来:“圣上,叛逆已经擒获!”
“兵器薄如纸、利如芒,故而能悄无声息藏于袖中带进殿来,这是失传已久的何扬铸剑术;上有淡淡青影,极大可能是醉春烟——依臣之见,此人必然与南方有关!”
刺客开始剧烈挣扎,又被内卫统领一脚踩下去。
“那就审吧。”皇帝终于回过身来。
他看过去,那目光轻薄如同云烟,仿佛掠过每一个角落,又仿佛万物都不在他眼中。
内卫统领大声道:“请圣上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