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女 第110节(1 / 2)

相传当年顾晋龄尚在时,精于治学,家传《韩诗》,且崇尚有教无类,时常在东都某处书馆内开坛讲学、与人对谈,南方士子争相前来听讲,多如过江之鲫。

后来,南方最著名的少年名士景容至此,与顾晋龄对谈三日,写下大名鼎鼎的《对谈篇》。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处书馆汇集了南方数郡的文脉,一度是南方九州士子们无比倾慕的所在。

再后来,顾晋龄过世,已经很久,景容登基,做了皇帝。

这处书馆早已被顾晋龄的子女买下,成为顾家产业,还取了一个像和尚做早课的场所般莫名其妙的名字。

一进门,迎面墙上刻着的就是那篇《对谈篇》。

景昭皱皱眉。

《对谈篇》确实有名,但皇帝写这篇文章时,年纪尚轻,纵使惊才绝艳,也不敢说力压治学几十载的顾晋龄。顾家子孙若是为了怀念父亲,理应在如此重要的地方刻上顾晋龄最著名的文章,而非当今皇帝的作品。

随便猜度旁人不好,景昭没有继续朝着这个方向思考,走了进去。

室内摆设清雅,靠墙摆着数个巨大书柜,里面存放着顾晋龄手稿的誊本,还有顾家非绝版的原版藏书。

书贵。

顾家藏书更贵。

顾晋龄的手稿更是极贵。

满室藏书,迎面看来,真是极为壮观,无声炫示着此间主人非同寻常的家世,却不会令人生出反感,只剩无尽歆羡。

她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书翻阅。室内的顾氏家仆知道她是二房白郎君的客人,并不阻拦。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问话。

“你是谁?”

这声音很不客气,是个年轻男子,景昭恍若未闻,并不转身,继续认真翻阅着顾家的藏书。

她的反应堪称无礼,那道声音的主人没有得到回应,很是不满,向这边走来,仆从连忙行礼说道:“大郎君,这是白郎君请来的客人。”

于是景昭知道了身后那人的身份。

丹阳顾氏大房嫡长子,顾嘉。

他父亲是顾夫人唯一的亲兄长,他就是裴令之的亲表兄。

顾嘉不悦道:“他顾白倒会做好人,听经堂是能随便带人进来的地方?”

又转向景昭,语气稍微客气了些:“你是哪家的?”

景昭合上书,平静说道:“小门小户,不足挂齿。”

帷帽垂纱遮面,看不见真实面容,景昭没有摘下来的意思。

南方礼教相对严苛,女子在陌生男人面前不摘帷帽是谨慎自矜的表现,但景昭对顾嘉的话听而不闻,又始终没有先行报出门第郡望,更重要的是,顾嘉很讨厌二房堂弟顾白。

种种原因叠加,在顾嘉眼里,景昭的举动无礼至极,果然是小门小户,毫无教养……

这样想着,他心里生出厌恶,便要让人将景昭请出去。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有人说了句:“且慢。”

楼梯上站着两个身影,一个戴着帷帽,垂纱及腰,另一个面容清秀,笑容可亲。

前者是裴令之,后者是顾白。

顾白带着歉意朝裴令之和景昭各自看了一眼,说道:“大堂兄,这是我请来的客人。”

顾嘉哂笑道:“什么时候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进听经堂了?这是祖父治学的地方,不是二房的后花园。”

这话说得很不中听,顾白皱起眉,声音依旧温和,隐隐中带着坚定:“大堂兄误会了。”

换做平常,他忍也就忍了,反正顾嘉总是这般刁钻,但今日七郎就在身旁,岂能受此等羞辱?

想到这里,顾白便准备再坚定地说几句,下一刻,肩背被人一按。

顾白察觉到裴令之的意思,话到嘴边又生生忍下,朝着顾嘉一点头,便准备带人离开。

然而他的话虽然没有出口,不服的态度也没有表露,顾嘉却没有打算让他这样轻易的离开。

“站住。”顾嘉喝道。

不止顾白面色不佳,裴令之帷帽下的眉梢也悄然沉落。

他越过下首顾嘉趾高气昂的脸,看向书架旁负手站着的那道身影,感觉好生尴尬。

相处这么久,即使只是普通同行者,总归有些默契。

何况……那并不只是简单的同行。

他们一起策过马、聊过天、杀过人,在深夜的星空下对谈,在官道的尘土中并辔,在江心的夜色里拥吻……这段路程,又怎么能算普通?

这段关系,又怎么只算同行?

裴令之不需要看见景昭的脸,已经可以想象出她的表情,那种似笑非笑,仿佛在看耍猴般的表情。

她当然不会把顾嘉当成一回事。

她连王悦都能说杀就杀,区区一个籍籍无名的顾嘉,在她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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