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2 / 2)
老孟弓着腰点头:"刚死的弟兄。."
"立刻处理掉!"叶先霖的声音里透着罕见的焦躁,"最好焚烧。"
老孟和房雪樵赶忙抬起尸体,匆匆离去。
"他娘的晦气!"张阿树在他们身后捂着鼻子大骂,"赶紧抬出城烧了!"转身又踹了手下一脚,"还愣着干嘛?去查下一家!”
叶先霖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进了客栈。
余婉娘忙招呼大毛送热水,徐志鸿一行十二人挤进了三间略显局促的客房,叶先霖却径直向上。
房里透出昏黄灯光,他脚步微顿,右手下意识按在了枪柄上。
推门瞬间,暖色的光晕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杜隐禅背对房门正在拨弄灯芯,听见响动转过身来。
"你……"叶先霖反手锁上门,声音里带着失而复得的惊喜,"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概早你一个小时。”杜隐禅坐到藤椅上,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点抱怨的慵懒,“但是还没有洗澡,这个老板娘越来越不靠谱了,热水还没送上来。”
“你去了哪里?”叶先霖没有坐下,他走到她面前,直接单膝蹲了下来,他的视线扫过她的发梢、衣襟,
像在寻找伤痕,“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杜隐禅避开他过于直接的视线,轻描淡写的说:“我猜到了。不过……我遇到一点小小的麻烦,处理好了,也就罢了。”
“什么麻烦?”
杜隐禅知道搪塞不过,迅速编了一个故事:“前些天,谢云生在码头上闹出了人命,杀了个叫温曼琳的红姑娘。那位曼琳姑娘说来也算认识,有过几面之缘。这下可捅了马蜂窝,花船上的老鸨子哭天抢地,硬说人死得不明不白,又扯上江上那些横行霸道的臭漕帮,非咬定这事儿跟我脱不了干系,要拿我去问话、让我主持公道。我被堵在那条花船上,跟那些胡搅蛮缠的婆娘和莽汉掰扯了大半天,磨破了嘴皮子,才让他们明白这事儿跟我八竿子打不着。好不容易脱了身,紧赶慢赶才回来。”
“谢云生收到的那封信,是你写的吗?”
“是啊。”杜隐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们请我写的,要我替他们兄弟们求求情。我就知道,谢云省不会卖我这个面子的。”
倒也合情合理。叶先霖内心深处仍有一丝疑虑,但他选择相信她这套说辞。毕竟平安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下次再有这种事,传个消息。”他的声音里带着疲倦,“别一个人硬扛,那些漕帮的泥腿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想你出事。”他伸出手,似乎想碰触她的脸颊,但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杜隐禅的脸上挤出一个笑:“知道了。还是那么啰嗦。”
他看着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杜隐禅却在他开口前,抢先一步,带着点久违的娇嗔,推推他的手臂:“快走啦。”
楼下传来大毛提着沉重水桶上楼的脚步声和水桶晃荡的哗啦声。“水终于来了。我这一身又是汗又是灰,难受死了。让我好好洗个澡,行不行?你就别杵在这儿当门神了。”
叶先霖点点头,退后一步:“好,你洗。有事叫我,我就在隔壁。”
“知道啦。”杜隐禅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敷衍。
叶先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杜隐禅静静地听着叶先霖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
她脸上刻意的笑容立刻褪去,迅速走到门边,落下门闩,拉好窗帘。为了不被外面的人看到灯光,她扯下床上的被子,将缎面拆成两幅,分别挂在房门与窗棂处,将跳跃的烛火尽数笼在室内。
确认安全后,她才转过身,拿出箱子,手指沿着箱壁内侧摸索,指甲在接缝处用力一划,一片薄如蝉翼的夹层被掀开。她从里面取出一个包裹严实的皮卷。展开皮卷,露出几样小巧精密的工具:一支特制的细尖笔,一小瓶近乎无色的特殊墨水,还有一枚薄如柳叶的锋利刀片。
她掏出那封被体温捂得微温的亲笔信,拿起工具,俯身凑近跳跃的灯火,专心进行着修改。昏黄的光晕将她的侧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只有笔尖或刀片偶尔划过纸张的细微“沙沙”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回响。
天色微亮之时,忙碌了一个晚上的杜隐禅满意的看着自己手中的作品,轻轻点头。她将工具全部放回原处,伸了个懒腰,将被面从门窗上扯下,用早已经冷透了的水洗了澡,换上一身干净衣裳,站在窗前看着那一轮久违了的朝阳。她唇边挂上一抹微笑。上海来的电报要到了吧?
惨白的晨光刚爬上窗棂,一封来自上海滩的密电便已捏在殷蘅樾的手指间。电报纸薄如蝉翼,上面那几行字,却像沉重得让他手指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