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何事如此喧闹!”族长握着拐杖重重击了两声地面,颤巍巍从太师椅上站起来。

不一会儿,梁永昌的堂兄梁永庆出现在门口,他大步迈过正厅的门槛,身后拎着还在死命挣扎的梁丫头。胳膊一甩,梁丫头被抡趴在正厅中央,重重跌了一跤。但她几乎瞬间又爬了起来,站直小身板抬起头,满眼的不服不忿,活脱脱一个难搞的犟种。

“叔公,您看看,这像个什么样子!”

族长白眉一皱,朝前探出半个身子,眯缝着眼睛,又将眼镜朝鼻梁上推了推。等真正意识到眼前是个什么景象时,他不受控制地“哎呀”了一声——

——眼前的梁丫头原本的辫子早已去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仿佛被狗啃过的,几乎没剩下几寸的头发。

梁丫头把自己的辫子给剪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族长指着梁丫头的脑袋,气得胡子乱飞。

还没等梁丫头张嘴,梁永昌二话不说,上去直接扇了她一巴掌。

梁丫头跌倒在地,一边瞪着梁永昌,一边紧紧咬着牙。

“有人拽我辫子拖着走!”梁丫头大喊。此刻她的头皮早已红肿充血,针扎般的刺痛铺满整片头皮经络,钢盔一样紧紧箍在她的颅骨周围。

梁丫头说的人就是守全,万全回家里找的帮手。

守全今年十三,比梁丫头大五岁,但比她高了将近两个头。早上的时候他就是奔着收拾梁丫头去的,见到对方第一眼时也没说话,上前一把扯住梁丫头的辫子就开始跑,把她在地上拖行了足足三丈远。

布鞋碾过碎石头,辫子缠上刺蒺藜。黄土卷起她的裤脚,沙子磨坏她的小褂。梁丫头听见农妇的惊呼与孩童的哄笑混杂在一起,把谷仓顶的麻雀惊得扑簌簌飞向四方。

她使不上力气,唯一能抓住的只有丁守全的胳膊。她挣扎着,大叫着,极力抬手去够住对方的手臂,亮出指甲一抠一扯,在上面挠了几条血淋淋的道子。

丁守全吃痛撒手,把梁丫头重重摔在地上。

“你不是能耐吗?敢让我弟弟吃牛粪?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原来是干什么的!”丁守全攥着手里的木棍凭空挥舞,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螳螂。

“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梁丫头捂着头皮从地上站起来,“你不是吃牛粪的,你是吃狗屎的!”

丁守全的脸气得发绿,上前一把抓住梁丫头的领子。梁丫头反应不及,一把被甩到墙根,结结实实撞上了后背,土块噼里啪啦悉数砸在身上。

“好!好!”万全在一旁跺脚吼叫,“看你还敢欺负我!”

梁丫头艰难地从墙角爬起来。

辫根是撕裂的灼痛,耳边是阵阵的鸣声,鼻腔是尘土味的酸痒,嘴里是一股血味的腥甜。

眼前泛起血红的光晕,一颗心脏在喉头砰砰作响。

她有些害怕了,她想跑。

她向后退了几步,不想刚转过身,辫子又是倏地扯痛。

“让你用牛粪塞我弟!今儿给你塞棍板!”

守全握紧了手里的长辫,像是要扯断她的一根筋。

王八蛋!

剧烈的疼痛让梁丫头怒火中烧,血液一股脑地朝头上涌。她咬牙,一把握上抓住自己辫子的那只手,转身一个下潜,把丁守全的胳膊直接别了个劲儿,逼得他只能转过身朝前冲。

丁守全连忙撒开手,但梁丫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此刻的梁丫头就像一只发了疯的牛犊子,低头卯足全劲朝他冲了过来。

“咣当——”

丁守全被撞倒在地,手里的木棍崩出去三尺多远。

万全见状,连忙几步冲过去,捡起木棍,照着梁丫头的头就要打。梁丫头低头一闪,飞起一脚,直接把木棍蹬出了万全的手心。

兔子急了还蹬鹰,更何况梁丫头不是兔子。她紧紧咬着牙,不停地呼哧,胸口剧烈地起伏,眼睛像被愤怒烧出了火,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捡起那根木棍,攥得关节发白。

万全整个人坐在地上,眼看着梁丫头慢慢逼过来,惊恐地不停向后退。

万全这人喜欢打脑袋,每次他下手,都像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不如让他自己尝尝被打脑袋的滋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