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怎么不说是你长了一张贱嘴先四处乱叫?还嚷嚷要跟我比试,输了又输不起!”屠蓉反驳。
“比试到此为止,二位请回吧,”周正阳提起笔就要在册子上勾画,“山门重地,不是市井斗殴之所。若有不服,明年再来讨教。”
“等等!贵馆便是这般主持公道的?”蒲争一把攥住周正阳将要落下的笔,“明明是这伙人出言不逊恶意滋事在先,凭什么要各打八十大板?如此和稀泥的做法,和助纣为虐又有何区别?”
“我师门虽讲尚武崇德,却非教人逞凶斗狠,”周正阳正色道,“习武之人若不懂审时度势、不知进退分寸,终不过是个空有蛮力的莽夫。”
蒲争直视着周正阳,目光如炬。
“你方才说尚武崇德,可这‘崇德’在何处?”她抬手指向长毛痦子,“此人方才对陌生女子句句羞辱,字字诛心,难道就是贵派的‘德’?你如此处置,难道不是纵容对方的态度,这又哪来的崇德可言?”
“可不,大伙儿的眼睛可都瞅着呢!”高赛凤抱臂而立,目光扫过每一张围观的面孔,“年轻人,这在场的可都是见证过的,你们武馆百年的声誉,今儿可就系在你这一支判笔上了!”话音刚落,周遭的附和声已经此起彼伏,几乎难以控制,即便周正阳再大声也无人理会。他还是有些年轻了,脸色开始微微发苦。
这时,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从人群中挤上前,在周正阳耳边低语了几句。那少年身着靛蓝短打,额间还沁着汗珠,显然是匆忙赶来。周正阳听过消息神色一凛。
“我恩师有令,尔等口无遮拦、心无敬畏之徒,不配入我陈氏门墙,”周正阳朝长毛痦子和他的同伙伸出手,“请回吧!”
“好!不愧是陈师傅!”周围轰然响起一片叫好声。
“凭什么!老子不服!”长毛痦子瞪圆了眼睛,“你们都给
我记着,有一个算一个,我迟早有一天要把账算回来!“
“算账?算啥账?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人群忽然一动,几人纷纷朝两边闪开,给赵满枝腾出了位置。她如预期的那样,并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走完七星桩,所以此时的她已经失去了继续比武的资格。
长毛痦子一见赵满枝堵在他面前,刚刚的气焰没了一大半。
“是你说的我像‘老猪点水’吧?”赵满枝问,“告诉你,老娘输了,所以现在啥都不怕。”
“那你要干什——”
长毛痦子的“么”字还没出来,一个沙包大的拳头便结结实实怼上了他的面门。他登时仰在地上,两股热流顺着鼻孔淌出来,流进了刚刚腾出来的牙豁。
长毛痦子终于在众人的嘘声中灰溜溜地走了。人们逐渐散去,比试仍在继续。三个人紧紧围住赵满枝,目光里满是担忧。可赵满枝倒是乐乐呵呵的,她亲切地拍着她们的肩膀,说要看着这三个姐妹比过了再走。
屠蓉上去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得意和自信,过桩不但像马踏飞燕般轻盈,甚至还在到了最后一根桩时摁着碗沿做了个倒立;高赛凤虽说没有屠蓉那般举重若轻,但胜在稳如磐石,最后一脚刚落地,鼓声便戛然而止,倒是让众人都为之捏了一把汗;至于蒲争,她只将此次比试看成了寻常的训练,加上人也轻巧,便也是从容不迫地通过了。
赵满枝离开的时候天色已晚,她将包里的大饼悉数留给了三个人,并叮嘱她们,如果以后寻得机会,一定要去找她,她会亲手给她们几个烙饼做汤。
赵满枝走了。蒲争目送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天际线,手里的老面饼还有些温热。
世道无常,萍水相逢又经此一别,怕是以后也难相见了。
第一关过后,原本的五十人此时只剩下了十三人,比赛场地也从训练场变成了武馆的后院,余下一大帮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将后院围成了千层饼,是进也进不得,出也出不得。
晚饭时辰已到,十三个应试者分堆席地坐在后院,开始朝嘴里塞着自己带来的干粮。蒲争自然同屠蓉和高赛凤坐在了一起,分食着赵满枝留下的老面饼和高赛凤亲手卤过的牛下水。
“哎,我听说这第二关是要把大家关在一起熬一整晚,一直等到天亮,等他们来查看的时候,谁能醒着谁便赢了!”屠蓉小声向前探着身,嘴里还嚼着没咽下去的老面饼。只见高赛凤眼睛亮起,眉梢一动,喜悦扯起她的嘴角,让她的颧骨愈发高了。
“这可巧了!我在染坊常值夜班,熬上七八个时辰都合不了眼,连鸡叫的时候我都还精神着呢!”
“可我咋办!”屠蓉抱头哀号,“杂耍班子向来是天黑就上床,晨起就练功,咱哪熬过什么熬大夜!平时这个时辰我早在被窝会周公了,这下可好了!我呀,估摸着也就走到这儿了!”说完,一声长长的哈欠接上,眼角竟流出了一行困泪来。
“蓉姐,我觉得你不用太担心,这大夜我也没熬过,不妨就试试,要是还没等开始就自己杀了自己的锐气,那倒是得不偿失了,”蒲争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