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你们学武,崇武,或为传承,或为护佑家小,甚至是为了一脚踹碎‘东亚病夫’的招牌。你们有你们的抱负,你们有你们的坚持——”
蒲争的声音在夜风中微微发颤,却字字如钉。
“我也一样。”
远处,一轮红日从天际线跃起,照得世间万物明。
周正阳带着众弟子赶到时,只见陈铁山与蒲争相对而立,两人身影在朝阳中拉出长长的影子。弟子们只怔忡片刻,便默契地沿石台列队,站成一棵又一棵的青松。
良久,陈铁山缓缓张口。
“归队吧。”
蒲争的眼睛忽然像火苗般亮起来。她紧抿着唇线压下快要溢出的笑意,小跑着站到队列最末端。目光与周正阳眼神汇集之时,她们朝着彼此点了点头。
对于蒲争偷偷在栖霞台偷师这件事,周正阳老早就知道。
蒲争每日潜上栖霞台,都会对着露水未干的青石反复摹仿前日的招式。谁知某次练得沉迷,竟没察觉周正阳立在身后看了半晌。
但值得庆幸的是,周正阳并没有和陈铁山提及此事,于是蒲争便继续大着胆子练下去,只不过相较于之前,她又多了一分警惕心。
“你说你,学什么不好,干嘛舞刀弄枪地学些男人的东西?”陈青禾曾问过她。当时的陈青禾正将手伸进淘米水里,低头挑着里面的蛀虫。
蒲争捣着石臼的手逐渐慢了下来。
“那你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想学武啊?”
“我爹从小就不让我沾这些东西,我也没什么兴趣,”陈青禾端起米盆,将淘过的水倒进桶里,“以后家里只要有一个会武功的就行了,左右他也能护着我。”
陈青禾每日都要做上十几个人的饭。尽管从出生时辰上算,她比蒲争还要小一些,但从她干活的麻利程度来看,她的力气似乎不比蒲争小多少。
蒲争忍不住掩口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自那日被周正阳撞破后,她便提心吊胆,每夜只敢浅眠,生怕错过时辰。不出半月,眼下便熬出了两片青黑,有次练功时竟险些从木桩上栽下来。
直到某个霜浓雾重的凌晨,一阵轻叩门扉的声响将她惊醒。接着,那身形随即离去,再没发出任何声音。
自此每日寅时,那阵恰到好处的敲门声都会准时响起,不早不晚,恰够她赶在队伍前头抵达栖霞台。由是她才能倚仗这无声的默契,在夜色来临时安然入梦。
多谢了。
晨光中,蒲争朝周正阳的方向扬起嘴角。彼时对方正板着脸纠正单锋的招式,却在她视线投来的瞬间,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第16章 囚蛾灯(1)
武馆的生活与蒲争想象中的并无太大差异,每日无非是天不亮就起身站桩,日头西沉要练拳对招,其余时间师兄弟们各自出去找些活计,用挣来的铜元填上在武馆的束脩。
学武之人找不得费力的差事,以防在练功时泄劲儿。蒲争在茶楼的活计并不费力,只是碍于时间问题,需要从原来的全日工变成时辰工。但所幸沈素秋为人通透爽快,想也未想便答应了此事。
“你呀只管好好练武,将来我这茶楼也算能有个给我撑腰的!”沈素秋轻摇绢丝团扇,眼波温柔似三月春水。
得了这份照应,蒲争总算能心无旁骛地投入武艺修习,再用不着为生计而东奔西走。但问题在于武馆的人并不在少数,每日低头不见抬头见,要想在这里待得住,少不了要和其它人打交道。
比如陈青禾。
如果说清朝是故去的前朝,那陈青禾就是前朝的老古董,从里到外似乎都是从过去承继过来的。
蒲争原想着,既是同龄人,她与陈青禾相处该如与杨三敬那般投契,可不承想,这陈青禾开口闭口尽是儿女情长,十句话里有八句不离婚嫁之事,活脱脱从那些才子佳人的戏文里生出来的。
“哎,我看小葫芦好像对你有意思呢!”
“啊?”蒲争手上一抖,钉鞋的锥子差点戳到手指。
其实来到武馆已不少时日,蒲争并非看不出小葫芦的意图:
晨练时偏要站到她身边,用饭时抢着给她摆碗筷,就连她靠在廊下小憩,这人都要凑过来没话找话。
说实话,她有些烦。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