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2)

他收敛了张狂的锋芒,开始像过去那般“尊师重道”,白日里不仅跟在周正阳的身后打扫训练场,甚至入夜又抢在周正阳之前为陈铁山烧好洗脚水,还特意像以前那般在里头撒了一把上好的藏红花。

他这番作态陈铁山冷眼瞧着,倒真品出了几分真心。那些沉在心底的憎恶、怀疑、戒备,竟被这逆徒日复一日的殷勤渐渐泡软了。

到底还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陈铁山想。

殷红的药瓣在铜盆里打着旋儿,蒸起阵阵药香。单锋跪在青砖地上,十指小心翼翼地揉捏着陈铁山脚底的穴位。水声汩汩间,忽然红了眼眶。

“师父,徒弟我前些日子撞了邪,不知天高地厚干了好些个不上道的事儿......连给师妹买的胭脂都瞎眼买了个西贝货,还害得她......我对不起您,也对不起她!我真该死啊我!”

说完,他重重朝地上磕了无数个脆邦邦的响头。

“师父您老开恩!让徒弟我赎这份罪过!您擎好儿瞧着,我他爷爷的就算跑断这两条狗腿,从直隶爬到两广,也得抓个郎中把小师妹的脸蛋儿给治回来!”

陈铁山望着眼前的年轻人,重重叹了口气。

师徒二人共处十余载,如今却有别有用心之人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可那人又怎知,其间的情谊哪是一两句能说得清?

年轻人一念之差的错而已,罢了,罢了。

“徒弟其实还有件事儿想求师父。”

“什么事?”陈铁山低头轻吹着茶汤。

“师妹这脸,错处在我,”单锋喉头滚动,声音里掺着三分痛惜,“闺女家的脸面就是命根子,要是真落下疤瘌没人敢娶,我也愿意要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求师父把她嫁给我!”

陈铁山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刮沫的动作骤然停住了。他忽然望见了单锋腕上被烧毁的袖口。

那唱词又响起来:

——曾记否芙蓉面映菱花镜,现如今疤痕纵横似蚯蚓。

——俺假意跪地发毒誓:“纵是鬼魅也倾心!”

“咣当——!”

茶碗混着茶汤碎成一片。陈铁山猛地踢翻木盆,一脚将单锋踹出了门外。

“不害臊的狗东西!”陈铁山额角青筋暴起,目眦欲裂,“我家青禾就是没人要了,也轮不到你这畜生!”

“滚——!”

10.单锋

已经过了三个时辰,心口仍在隐隐作痛。单锋烦躁地从榻上坐起,随之而来的是狂风骤雨般的咳嗽。

不死的老东西!单锋咒骂着。

明明自家闺女已经毁容到了没人要的地步,他大发慈悲要收入帐中却成了错!

都是那装神弄鬼的老杂毛出的馊主意!单锋咬牙切齿,眼底翻涌着毒火。

什么“以退为进”,什么“孝感动天”,统统都是狗屁!

等明天吧,就等明天,老子非亲手扒了他的皮,砸了他的牙!

——那术士是半月前在城隍庙口遇着的。

彼时的单锋正陷于用劣质胭脂谋害陈青禾的指控之中,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贪便宜的举动竟会引起这么大的波澜。而恰在此时,那厮挂着“铁口直断”的布幡招摇而来,三言两语就戳中了他的心事。

“这胭脂本为博红颜一笑,却不料竟生此变故,”术士捋着山羊胡,铜钱在指间翻飞如蝶。

“然老夫观你面相,天庭隐现龙纹,正是禄马同乡的贵人相!此番不过命数小劫,若处置得当,非但师徒嫌隙尽消,他日整座武馆,可尽是你囊中之物呀......”

“放你太爷爷的狗屁!”单锋一把揪住术士的衣领,唾沫星子直接喷到对方脸上,“像你这种江湖骗子,老子见一个打一个!”

他作势要砸那术士的脸,手扬到半空却滞住了。

禄马同乡的贵人相。这八个字像毒蛇的信子,冷不丁在他心尖上舔了一口。

“趁老子还没改主意,赶紧带着你的破铜烂铁滚蛋!”

“现生止损,为时不晚!”术士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不妨听听老夫的主意,若到时觉得不中用,再赏老夫几下拳脚也不迟!”

这术士给他的建议,是要他以退为进。毕竟陈铁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当前要做的,就是收敛锋芒,做小伏低,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消除陈铁山对他的戒心。

于是单锋便将自己扮成了个孝徒的模样,捏腿、端水、洒扫......周正阳干过的,他要抢着干;周正阳没干过的,他更是要闷头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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