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2)

令人揪心的嚎哭,立刻产生了无可遏止的连锁反应,引得满地跪着的人们更加悲伤起来,早就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的穷苦人,顷刻间决堤似的倾泻着积聚已久的满腹苦水。一时间,满场子的人那痛不欲生的号哭与呐喊,滚雷般地久久回荡在黑龙庙广场的上空……

终于,“喊泉”涌出了泪珠般的水滴,高忠义激动地呼喊道:“出水了,出水了,水神爷爷显灵喽!”

第11章☆、祈雨

第十一章

大祈雨跑了三天,看似将要下雨的云气,又被一阵西北风刮得无影无踪。三日未见雨,五日也没雨,今天已是第十天了,尽管庄稼人哭天叫地齐祷告,龙王爷依然无动于衷。

天空仍是一片湛蓝,偶尔有几片阴云飘动,不多时又化作了令人失望的绢一般的浮云。崎岖的山路上,净是抹脚脖子深的黄土面儿,祈雨的大队人马踩踏过去,顿时升起一股股尘土,像从绥州沿边的长城烽燧上冒起的冲天狼烟。道路两旁的山坡地,满眼净是玄黄色,沟岔石壳下的滴水,挣扎着努出一丝半点儿;崖头地畔上的酸枣树山榆树红柳枝,大多已经干枯,惟有少许极耐旱的才挂着一星半点蔫巴巴的叶片;从山崖不时传来的一群群黑老鸦的哀婉鸣啼,听着让人心头不禁一阵阵发颤;宽展的无定河早已断流,裸露着的河床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眼前的一切,黄山,赤地,枯藤,黑鸦,还有顶着炎炎烈日艰难行走在漫漫山道上的那一拨拨衣衫褴褛满脸菜色拖儿带女茫然无助的饥民,无一例外地预示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征兆——死亡的幽灵正在一步步地逼近。

尽管如此,走投无路的庄稼人,凭着坚韧不屈的生存信念和近乎执拗的倔犟,依然在虔诚地呼唤着上苍,求告着神佛,祈祷着龙王。

祈雨的队伍每经过一个村庄时,为了更多地表达出一片虔诚,乡民们都要跪在道路中间,以拦驾的方式挡住龙王爷的神楼子,祈求祷告一番。作为回应,祈雨班子自然要举行简短的祈祷仪式。连续十来天的祈雨活动,烈焰一般炙烤着人们,就连年轻的后生们也已疲惫不堪。

今天,祈雨的吼声远不如开头几天那般感天动地,声震山野。李福成身心疲惫,腿脚灌了铅似的沉重。高忠义已经没得继续诵读祈雨祭文的气力,声音嘶哑,嗓子时不时咳血,众人的和声也变得有气无力。原本鲜艳的五色神旗,被飞扬的尘土弄得面目全非。赤脚抬神楼的后生们,脚片子被连磨带烫起了血泡,人们裹着满身的灰土和疲惫,终于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白龙庙。

好在白龙庙庙会为祈雨班子的二百来号人尽力准备了会饭。晚饭虽说是顿高粱米黑豆馇馇和菜饭,但庙会为筹措这些饭食确是费了老鼻子的劲儿。

灾年不比常年,除了家境稍好的几个富裕户,老百姓谁家里都紧巴巴的,不少人家已经开始典田当物,换些救命的吃食,不过大家终究还算晓得事情的轻重,多数庄稼人听说庙会上来人要给祈雨班子筹措会饭,宁可自个口匀肚子挤,也要这家端来半升三合,那家捧出一勺半碗的。众人就这样凑起了二斗多杂粮,又不管干的湿的,掳揽了些菜蔬,总算准备好了这两顿会饭。

晚上,李续仁在不远处的麦场上扒拉了些麦草铺着躺了下来,跟前还歇着好几拨后生们。

年轻人凑在一起,说话没深浅的,有个后生凑近李续仁问道:“老哥,你晓得多,我问你,你说天上倒究有没有老天爷——玉皇大帝太上老君了,观世音菩萨如来佛了?”跟前的一个后生赶忙凑了过来支起了耳朵。

“那该不假吧,要不为什么自古以来人们都说:上有九天,下有九泉,天

地十八层,神仙鬼怪各在各的地帐上,掌管着人世间方方面面大大小小所有的事情呐!”李续仁一本正经道。

有人插话道:“这位小兄弟呀,我给你说句实在的话,这天上有没有老天爷,不上天去看,恐怕谁也难说清,只有天知道;地下有没有龙王爷,到不了地底下,谁也弄不明,只有地知道;这世上有没有神佛,信则有,不信则无,也只有自己心里知道。”跟前的几个人噗嗤笑了。

有个后生又问道:“老哥你说,这天是同一个天,地是同一个地,老天爷也是同一个老天爷,哪为甚,人家别处风调雨顺,就我们这咋旱得像个火炉,你说这老天爷还公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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