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 / 2)

“没事,他狗日的们整不死我。哎凤鸣,你最近在干什么?咱们那些离开学校的老师同学们,你再见到谁了没有?快给我讲讲外面的消息。”

高凤鸣机警地朝门口瞭了两眼,艾绍英看出他有要紧的话要说,立刻下地关上了门。高凤鸣脱下右脚的鞋子,从鞋垫底下取出一个小纸叠儿,递给了艾绍英。艾绍英展开一看,险些叫出声来,啊,是闹红的传单!他立刻转过身子,又朝门缝外面瞅了瞅,见他娘在下院的那棵枣树底下一个人坐着,便背抵在门后面,一字一句地默读起来。艾绍英恨不得将眼珠儿扎进去,连住看了好几遍,上面的话都能背得下来,他把传单轻轻叠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问道:“你是从哪儿得到的这东西,好家伙该不是……”

高凤鸣把传单拿了过来,很快照原样叠起又塞进了鞋垫底下,悄声道:“天大的喜讯吧,老刘老谢他俩,总算盼回来了,这就是咱工农革命军的宣言书。”

“天哪,是真的吗?”

“你不想想,这话我能乱说么?前几天我见到了杜校长,他很关心我们大家,还特别提到了你,让我见到同学们带个话,希望我们都到三边去,找刘谢去,找我们的队伍去,踏破铁鞋无觅处,惟有找到共产党,才有出路和希望。”

凤鸣凑近绍英悄声又说:“你可千万不敢对谁说,我二舅现在也在西乡,离三边不远,是咱工农游击队的。”

“你二舅,你二舅不是毡匠吗,怎么?”

“那是以前,现在可不是了。我二舅在老刘手下受过训,现在

是游击队的小队长,手下有二三十号人。有放羊娃,揽工汉,木匠铁匠石匠擀毡匠,温家峁老爷庙的温马童也在我二舅的小队里,一身好武功,还是班长。别看我二舅是毡匠,他记性好,思想进步,现在说话可是一套一套的。我二舅跟我说,刘志丹最近在会上讲了,闹革命不是唱大戏,得刀对刀枪对枪地干,天真幼稚,光耍嘴皮子,靠不住,不然人家一翻脸就没我们的命了。你看这两年我们的人死了多少,无数的共产党人倒在了敌人的屠刀下,好惨呐,就是因为我们手里没有枪杆子,干着急没办法。前些天我二舅刚从河东回来,还弄来了两把盒子枪,德国造。还有,咱俩那天的事,我给我二舅也说了,我二舅夸说咱俩干得好,闹革命就得这么闹。哦对了,还有咱白老师的弟弟,叫白文德,跟我一样,做交通,夜里还当‘飞行员’,帮着散发传单,前几天我们的人还到白龙镇街上贴了好多张《驱魔消灾偈》呢。”

“哦,街上的传单原来是你们贴上的,写得好,很有号召力!”艾绍英抓住高凤鸣的膀子,使劲摇着说,“哎凤鸣,你能不能跟你二舅讲一下,让我也去游击队,我的情况你再清楚不过了,真的凤鸣,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绍英娘的两声咳嗽,唬得高凤鸣直吐舌头,绍英跑过去扒在门缝间看了看,见他娘依旧在枣树底下坐着发呆,便回身继续跟凤鸣悄声说起话来。凤鸣问道:“那你爸妈会让你走吗?”

“这你别担心,我自有办法。”艾绍英说,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已经想好了,反正这个家我是绝对不能再待下去了。你知道,这回为白龙庙标语的事,清乡局可是把我们绥州,特别是白龙湾的老百姓整惨了,抓了好多无辜的受苦人,撵走了我们那么多的老师和同学,如果我要是苟且偷安,那我这辈子也不得心安。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那我就要像你一样,跟着咱们的队伍走,替那些无辜的受苦人和咱们的老师同学们报仇雪恨,就像咱老师说的,人活一辈子,不能只为自个活着,惟有为千千万万的工农大众而生而死,生命才有真正的价值。

“绍英,不瞒你说,我这次来找你,既是带杜校长的话给你,也是受我二舅的委托,我二舅说,咱们的队伍现在正需要我们这样的年青人,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太好了凤鸣,梦也不梦会这么幸运,我们终于能如愿以偿了!”

“绍英,既然你拿定了主意,那就抓紧准备,过几天我来接应你。”

“拖不得,我想马上就走,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误了大事。”

“那就大后天晚上,可以吗?”

“没问题。我家院子西南墙角那里有个厕所,厕所外面正好有棵大青杨树,我每天晚上九点左右要上厕所,这个时候我爸妈他们是不会太注意我的。你后天晚上九点左右,带上一根绳子,在那里学着猫叫,连叫三声,听到我咳嗽的回应后,你就把绳子给我扔过来个头儿;这墙蛮高的,不用绳子帮着拽,很难翻得过去。”

“好,一言为定,大后天晚上我一定来,暗号行事。”

第31章☆、祈雨

第三十一章

艾绍英心里可是激动坏了,这家让他几乎窒息,他恨不得立马就出走。他一遍遍地回味着《告绥州工农大众书》和高凤鸣对他所说的话,揣测着到了游击队后的种种情境:钻山沟,藏地窨,打土豪,刨老财,扛枪打仗,推翻国民党反动政府,建立工农自己的政权——苏维埃……当然,他也想到了环境的艰苦,战争的残酷,甚至流血牺牲,但他已然下定决心,无论有天大的困难,这条路都走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