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他抱了她许久,才呢喃出声:“鸣柳,是鸣柳啊。”

鸣柳身躯僵了一下,纵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抬手轻抚他的后背。

“嗯,让阿归担心了,对不起。”鸣柳一下下抚着他的后背,又问他,“奴婢不在的这些时日,太子殿下有没有又那般对你?”

陆怀归沉默半晌,松开了环着她的手。

“没有,他很奇怪。”

“奇怪?”

他轻轻嗯一声,“自从他落水失忆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失忆后人的本性难道也会变吗?”

鸣柳顿了顿,思忖片刻后开口:“或许如此,那日奴婢去向府医求药时,不慎撞到了太子殿下,若是平时,他定会大发雷霆,非打死不可,可那日他却目色平静,只道让奴婢小心些。”

“但这毕竟是府中的规矩,冲撞主子杖责三十,可太子殿下当时听了也只是蹙眉,打了奴婢几大板便作罢。”

陆怀归垂眸,心中却有了另一个想法。

也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无论太子是失忆或是被夺舍,当下的状况于他而言,无疑是最有利的。

至少,在离开太子府邸前,此人还有利用价值。

陆怀归垂眼,轻声开口:“鸣柳,你可否帮我个忙?”

*

每月十五,太子府中的仆从们都会出门采买。

鸣柳不知从何处寻来一身粗布麻服,让陆怀归换上。

两人绕了小路,从冷清无人的小巷走到喧闹的市集。

正逢腊月,出门采买的仆从也多,无人发现混入人群的陆怀归。

“阿归,你知道回去的路吧?”

陆怀归点点头。

鸣柳看了他半晌,又不放心地说:“那我们酉时在这里汇合,可以吗?”

他又微微颔首,“嗯,那我走啦,鸣柳阿姐。”

听到“阿姐”这个称呼,鸣柳有些怔然,可等她反应过来时,陆怀归便已经转身,融进人群里,消失不见。

与鸣柳分别后,陆怀归便穿过人潮,拐进一个偏僻的里巷。

上一世时,他借着采买的机会,乔装成小厮偷溜出太子府,眼见着就要逃走,却被府中的下人发觉,他被带回去让太子打了个半死。

不过,当时也并非全无所获。

父亲的义故周澄在场,约莫三日后便派人来传信,说是有法子能将他救出,让他稍安勿躁。

自此之后,他便一直与周澄联络,直至离开太子府。

而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去找周澄。

只是,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偏偏来。

他顿下脚步,猛地转过头,正与身后跟着的人对上视线。

只见紫衣,身后还跟着几个彪形大汉,腰围赤红汗巾,乃是倚红楼的人。

“哟,还挺警觉嘛。”紫衣狐狸眼稍弯,抬手对身后的大汉摆了摆手,“把他抓起来,送到倚红楼,啊不,先给我带到小院去,我可是还有笔账没算呢。”

陆怀归攥紧拳,往后退了一步,正欲转身逃跑,却被一个手刀劈晕。

意识昏沉里,倚红楼悠悠的琴声伴着柔媚的歌声窜陆怀归入耳中。

他猛地睁眼,入目一派通红,说不上的阴森诡谲。红烛幽微,床帐软榻仿佛漆了层血,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将他吞吃殆尽般。

他挣动身躯,双手却被缚在柱后,令他动弹不得。

紫衣背对着陆怀归,漫不经心地开口:“你说,殿下喜欢你什么呢?”

他将手中的匕首放在炭火前炙烤,嘶嘶作响。

“喜欢你年轻,还是喜欢你那张脸?”

陆怀归垂眸不语,目光却望向一侧的博古架,最上方摆着的青花瓷瓶摇摇欲坠。

“不过没关系。”紫衣猛然转过身,将烧红的匕首凑在陆怀归面前,眼神怨毒,“殿下对你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今夜过后,殿下就只会喜欢我一人了。”

陆怀归倏然嗤笑一声,笑得身体都在颤抖。

紫衣抬手卡住了陆怀归的脖颈,一寸寸收紧。

他恶狠狠地盯着陆怀归,咬牙切齿道:“你笑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划烂你的脸,让你在这倚红楼里接客。”

陆怀归却像感觉不到窒息般,一眨不眨地看着紫衣。

“就算你这么做,太子也不会喜欢你。”他讥讽地笑了一下,“他只会更厌恶你,这样的话,三皇子那里,你就更无法交差了。”

紫衣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他怒极反笑,一巴掌扇在陆怀归脸上。

陆怀归被打得偏过脸去,脸颊浮出清晰的巴掌印,火辣辣地痛。

还未来得及抬头,小腹处又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

紫衣每一下的力道都很重,直踹得他蜷起身子,不住咳嗽。

很快他又被紫衣掐住下巴,扳过脸,将匕首对准了他另半张完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