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2)
孟惟深还吞了一整份温泉蛋牛肉饭,因晕碳而头脑混沌着。恰好回程路上没有像样的路灯,寂静的昏暗中,他险些倚在副驾驶的车窗旁睡着。
就在他彻底忘却闹鬼风波之时,一声凄厉的唢呐险些掀起他的头皮。车灯扫过漆黑的前路,陡然多出一盏朱红色的纸扎花轿。
孟惟深浑身打了个激灵,头脑精神了大半。
姜然序及时关紧了所有车窗,又从方向盘上腾出右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别害怕,乡下的殡葬习俗。”
这送葬队伍不知何时出现在马路旁,随唢呐声慢悠悠地游荡着。车辆从队伍旁边快速行驶而过,孟惟深终于看清队伍的全貌:一片漆黑的人形,扛着五颜六色的纸扎道具,似乎在效仿新娘出嫁的场景,花圈跟着拉轿大马,还随了几个抬轿纸人。
待纸扎花轿彻底消失在后视镜里,孟惟深头脑里混沌的思绪却打了结,唯一清晰的感知只剩胸膛里擂鼓般的心跳声。
姜然序当然觉察到了他的慌乱。后半车程,姜然序再未放开他的手腕。指腹抵在他的脉搏,凉飕飕的温度安抚着沸腾的血液。不论如何,他并非孤身一人,这个念头让他渐渐平复了心跳。
凭姜然序单手操纵方向盘,两人顺利抵达民宿。
今夜注定不安宁。
孟惟深远远望见民宿上空冒出一缕青烟,缠绕着火光点子,还以为哪儿着了火。
他下车走进院中,才在角落里瞧见一堆纸钱,火光烧得噼啪作响,旁边蹲着一团小小的人影——是白日那位穿校服的男孩。
白日还没察觉,此时近距离接触,他才发觉男孩五官尤为阴柔,面色苍白,倘若头发再长些,或许会被认成女孩。脸颊和手臂的皮几乎裹着骨头,丝毫不像进入发育期的样子,令人担忧一阵狂风刮来,对方就要裹在纸钱里升天了。
职业原因,姜然序比他更擅长和小孩打交道。见他面上骇然,便主动上前招呼:“哎那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海河。”男孩似乎未进入喉结发育期,声音依然尖细。
“你在干嘛呀?家里不可以随便烧纸噢,容易引发火灾。”
“我要烧钱给我妈妈。她说她一个人好饿好冷,我给她烧钱买盒饭吃,买棉袄穿。”
“你妈妈怎么了?能不能跟我说说?就当我是你的朋友。”
男孩尚未启齿,前台大爷先一步冲出来,拎起扫把,痛击燃烧着火苗的纸钱。口中怒骂道:“这倒霉孩子!这儿得接待客人,你滚去别的地方烧!”
男孩蓄着满眼泪水,不知跑哪去了。
——
房间里熄灯了,另一张床上的同伴静静伏在黑暗中,连呼吸声都轻得听不见。
孟惟深心乱如麻,本想睁着眼睛到天亮,到后半夜还是没撑住眼皮,跌入黏糊糊的睡梦里。
他梦见了他姥爷,死老头都下地狱了还来纠缠他。
梦中他成了烧纸钱的男孩,着魔了似的,往火堆中添着添不完的纸钱。火星子舔舐着他的面庞,竟是冰冷的温度。
死去已久的姥爷从屋里冲出来,大叫他的名字:“孟惟深你滚回来!别添乱!再添乱我和你姥姥就不要你了,你爸妈也不会回来!”
孟惟深剧烈抽搐一下。意志混沌中,鞋跟敲击地面的声响再度刺入他的耳膜,如同细细的叩门声。
脚步声又一次停在门外。
接着传来低低的哭声。可今天不同,哭声就在屋内,而且是……男人的声音。
孟惟深猛地转过身去,只见另一张床上的人影已幽幽站立起来,黑暗中的眼睛似乎只剩眼黑,大得可怕的瞳仁紧紧锁定在他身上。
对方叫着烧纸钱的男孩的名字:
“海河。”
“姜然序?”
“海河,海河,妈妈来找你了。”
人影微微晃动着,继续呢喃着那个名字。
“她”应该不再是姜然序了……
大事不妙!孟惟深飞去开灯,却遭遇恐怖片经典情节:房间的电卡被人提前取走了,全屋无法通电。
人影已然朝他扑来,掀起被褥,伏在他腰际,蛇一样冰冷的手臂缠绕住他的脖颈。
孟惟深头一次遭遇鬼压床,还是借了成年男人身体的鬼压床,从意志力到体格都惜败于对方,整个人动弹不得。只能艰难地往外吐着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