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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昭刚想要说话,就听到帐外传来的一声:“等会儿就回来。” 听到这话,贺昭将身上躁动的气息敛了几分,应了军医的话:“知道了。” 军医觉得这二人的互动有些奇怪,但是他手头还有不少事,也懒得纠结这二位将军是什么关系。他站起身,行了礼便退下了。 谢庭川不喜欢药味儿,也不喜欢血气。战场上难免见血,多少年了,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气味,但还是会下意识地回避。 尤其是……贺昭身上发出来的血味。 “主帅,”梁临砚从远处走来,递了一封情报书给他,压声道,“祝将军那边有消息了。” 谢庭川接过了这封情报,迅速地扫了一眼,脸上的阴霾渐渐地散开了许多,他简短地评价道:“祝淮山,不错。” 焦谷那一场打得漂亮,伤亡不多,而且将敌军打退了二十里。 双方的第一场正面交锋,是齐国胜了。 梁临砚微微一笑:“这两日西北动静太大了,祝将军早有打算,所以也不算是没有防备。” 纵然是偷袭,也没叫对面讨得什么好处。 谢庭川点点头,又叮嘱道:“叫西线五个区的人都提起精神来,赫连父子打仗不按常理出牌,我们只能见招拆招。” 梁临砚颔首:“是,主帅还有别的吩咐吗?” “所有兵马粮草的配给都暂时别动,总数清点好了晚上报上来。”谢庭川思忖了片刻,下令道,“让西一区的人注意防备,先前我去探过,相对于其他地方,赫连业的兵马更集中于一区附近的兖水一带。若是正面打起来,怕是不会讨到好处。你来西北的时日尚短,你守在主营,给陆将军拨几个人,叫他先去一区守候待命。” “是。”梁临砚从前是个纨绔子弟,但是磨砺了两三年之后也算是有了点将军的模样,该正经的时候正经,一点都不含糊。 谢庭川看着这个昔日好友,心中感慨万千,最后也没说别的,只是拍拍对方的肩膀。 他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梁临砚盯着自己的半边肩膀,呆怔了片刻。 谢庭川已经许久不主动和旁人触碰了。 这还是这两年来的第一次…… 谢庭川在外面又吹了会儿风才回到了营帐中。 贺昭躺在软垫上,看见来人,眼中有几分期待:“你回来了?” 谢庭川瞥了他一眼,道:“西北最近正在打仗,陛下什么时候带着皇宫的人离开?” 贺昭一噎,眼中灰败几分,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你就这么希望朕离开这里?” 谢庭川屏息安静坐着,没有回答,像是默认。 “可是朕说了,朕不走。”贺昭干脆死皮赖脸到底,“西北打仗,朕能帮你。” 谢庭川的眼神颇为复杂,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一出口,却是无奈更多:“陛下……” “别赶朕走。”贺昭几乎是在乞求对方。 谢庭川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身子,和他隔远了些。 他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会儿,终究只抓到了一片虚空,他自嘲地轻哧一声:“你当真这么厌恶朕。” 谢庭川没有回答对方,在他的耳朵里,贺昭说的多半都是废话。 不厌恶,难不成还紧巴巴地贴上去吗? 他们二人现在是什么状况,贺昭是最清楚的,何必要一遍遍地说出这些自取其辱的话? “陛下可以留在这里。”谢庭川终于回复道,“不过臣不希望听到陛下说和西北战事无关的话。” 贺昭刚听到前半句,还没来得及欣喜,就被后半句话浇灭了好心情。 他抿抿唇,又得寸进尺了一次:“那在此之前,朕能不能问一问,昨晚陆怀安说的,两年前你被赫连澜暗算了一次,是具体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话,谢庭川眼中讥讽:“原来陛下派出来的探子没将这些事情告诉陛下。” “朕没有派人去监视你,只是让他们保护你的安危。”贺昭忍 ', ' ')(' 不住辩解道,“两年前你刚到西北的时候,朕还没把人指过去。那时候发生了什么,朕不知道。后来他们也只是向朕传了两三次信,每一次都是你遇险的时候。他们并非将你的所有事都事无巨细地告诉朕。” 两年前的他,是真的下定了决心不再和谢庭川有任何联系。 可是在京城中的每一日,每一刻,对谢庭川的思念都像是一种渐渐渗入五脏六腑的毒药,将他折磨得痛不欲生。 最痛的时候,他胸口喘不上气,泪水不受控地往下掉。他睡不着,休息不好,只能靠着谢庭川留在宫中的一些旧物,度过漫漫长夜。 每一次听到谢庭川遇险,都是贺昭最难挨的时候。 他恨不得立刻去西北照顾谢庭川,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 没有进路,也没有退路,除了折磨自己,他没有任何办法来舒缓这种苦楚。 谢庭川见他眼神几度变化,猜想到他又是想到了什么,也不再说什么挖苦的话。 他垂眸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陛下又何必介怀。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过是吃了一次败仗,受了点伤罢了。” “都是赫连澜做的吗?”贺昭沉着声问。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谢庭川缓缓抬眸,“难不成,陛下还想为臣报仇吗?” 贺昭的声音有些急促:“没错。” 谢庭川脸色一变,旋即恢复平静:“陛下这是何苦?” “所有伤害你的人,朕都不会放过。”贺昭的声音很轻,但是力量很重。 这样感人肺腑的话,他不止说了一次。 若这话是说给十年前的谢庭川……哪怕是三年前的谢庭川,都好。 可他偏偏说给了现在这个早已心如死灰的谢庭川。 谢庭川的眼中忽然浮现了一抹厉气,他未经过深思熟虑,便脱口而出:“那陛下最不该放过的人,应该是自己。” 第75章 昔人金贵 此话一出,贺昭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僵硬了许久。 话是伤人了些,但是比起他对谢庭川做过的那些,也不算什么了。 贺昭垂下头来。 谢庭川受不了他这副模样,他站起身来,拂了一下衣袖:“臣忽然想起来,下午要和梁将军他们一起商讨战情。陛下受伤严重,现下先躺在军营里休息半日,等到晚上皇营中的人过来,陛下再离开。” 说罢,也不等贺昭回复,便拉了门帘离开了。 他现在对贺昭是半分恭敬也无,就连装都装不出来一个本分臣子的模样。 偏偏贺昭拿他也没办法。 别说恭敬了,就算说话的时候和颜悦色几分,都够让贺昭做梦笑醒了。 只可惜,谢庭川现在对着他只有一身尖刺。 没有被扎得一身血,都已经是幸事了。 …… 谢庭川径直奔向了战略营,在那儿看了一下午的兵防布局,听到帐外的人来提醒晚膳时辰到了,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他没有胃口,但是腹中空空的感觉让他有些难受。 西北菜式油腻,他经常吃不下一点东西,饿着肚子入眠。 谢庭川不由得偷偷苦笑,父亲和兄长说得对,其实他是整个谢家最不合适从军的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