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药王谷(2 / 2)
横竖掀不起大浪,圣上高兴便罢了。
谁知相安无事未满三年,就出了骇人听闻的大事。
原来那妖道所谓“仙丹”,竟是胎儿为药引,炼製而成!
这般丧尽天良、悖逆人伦的行径,一经败露,顿时激起满朝譁然,桩桩件件,皆惊世骇俗!
虽是妖道之过,可那些骇人的“仙丹”是实实在在入了宣文帝口中!
此事若传扬出去,天下百姓不知该如何看待这位君主,民心离散几乎是必然之事。
后来宣文帝终是醒悟,以雷霆手段下令烧毁了药王谷,將那妖道凌迟处死,还意图將此事封锁在宫墙之內。
可这件事从头到尾本就是一场阴谋——圣天教的阴谋。
为的就是动摇民心,好趁机兴风作浪,顛覆朝纲。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君主沉溺邪术、罔顾人命”的流言便如野草般在民间疯长,四处散播。
更有甚者,各地竟接连冒出所谓的“受害者家属”,在府衙门前击鼓鸣冤,哭诉亲人被掳去炼製丹药,桩桩件件都指向帝王失德。
这其中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谁也不清楚。
圣天教则趁此乱局,打著“替天行道、解救苍生”的旗號,在暗中招兵买马,吸纳流民,势力如滚雪球般迅速壮大,隱隱成了与朝廷分庭抗礼之势。
民能载舟,亦能覆舟。
宣文帝下旨杀了很多人,才勉强平息了这场祸事。
但他终是病倒了。
自那之后,大梁就开始走了下坡路。
北境蛮族频频叩关,南疆土司蠢蠢欲动。中原大地又逢水旱接连,赋税加重,民怨更深,盛世光景一去不復返。
当年那妖道“天子重病,国运將尽”的妄言,竟真的一语成讖。
“药王谷”成了宣文帝的心病,朝廷的忌讳,相关的卷宗,要么被销毁,要么被封存,谁也不敢提。
苏琛砸了咂嘴,接著说道:“顾逢春被打入大牢后,却被人捞了出来,竟然还堂而皇之地进了刑部任职。你可知这背后保他的人是谁?”
萧景渊道:“裴执。”
“正是他!”苏琛一拍大腿,说道:“顾逢春就是他的人!”
说著,他从袖中摸出一卷泛黄的纸,正是顾逢春那份诉状。
他可是废了不少功夫才弄来这个东西。
萧景渊接过来后,只扫了寥寥数行,瞳孔便骤然一缩。
顾逢春这张诉状若是流传出去,足够砍他上百次脑袋了。
因为顾逢春状告的是天子,直言“当下罪己詔以谢天下”。
试问哪位皇帝不想千古留名,成为史书称颂的贤明圣主?
若是下了罪己詔,便等於承认施政有过、德行有亏,会像道洗不掉的墨痕,永远刻在帝王的生平里,为后世詬病,遗臭万年。
大梁歷任君主都不曾下过什么罪己詔,宣文帝又岂会这么做,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苏琛眼睛转了转:“你不是看那位裴少师不痛快么?把这份状纸交出去,必能连累他,让他栽一大跟头!”
谁料萧景渊竟是直接將状纸撕毁了,神情一片沉冷。
苏琛一愣。
说起来,他其实並不知萧景渊为何突然对这桩讳莫如深的旧案感兴趣,还指名道姓要查顾逢春这个人。
苏琛还当萧景渊是想对付裴执呢。
可眼下看萧景渊的反应,显然跟他所猜测的截然相反。
苏琛摸了摸下巴,觉出一分微妙的不对劲,正想问些什么。
就在这时,舱外忽然传来一阵姑娘们的嬉笑声。
像一群突然扑棱著翅膀闯入的彩蝶,轻盈地落在舱內凝滯的空气里,驱散了些许阴霾。
苏琛扭头看去,眼睛倏地一亮,嘴快道:“那不是四小姐吗?”
原本面色沉鬱的萧景渊,闻言抬起了头,顺著那窗口看去,目光恰好落在船头那抹鲜亮的身影上。
沈霜寧正和两个世家小姐立在船头,不知说了些什么趣话,引得她侧头笑起来,明媚得像枝刚绽的桃,娇俏又鲜活。
萧景渊紧蹙的眉头,无声地舒展开来。
可下一刻,他的目光便扫到船头另一侧,两个年轻俊俏、朝气蓬勃的公子哥身上。
只见其中一个穿著月白锦袍的公子,颇为风流地摇著摺扇,凑到了沈霜寧近前,变戏法似的给她递了朵。
沈霜寧没接,倒是她身旁的小姐眼疾手快,接过来后,还不由分说地塞到了她手里。
沈霜寧没还。
另一个穿著宝蓝劲装的公子,则握著船桨,明明船行平稳无需费力,他却故意摆出挥桨的架势,活像个卖力开屏的孔雀。
沈霜寧也確实在看他。
苏琛瞧见这一幕,便挑了挑眉,隨即扭头看了萧景渊一眼。
这人面上倒是无波无澜的样子,甚至嘴角还掛了点意味不明的浅笑。
可苏琛分明看见他危险地眯了一下眸子。
嘖,有人醋罈子要打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