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娘娘蹙眉:「说不了话写不成字,她要怎么叫人明白自己的意思?」

「儿臣明白。」晏慈语气温和,「别人不明白她不打紧,儿臣明白她就可以了。」

娘娘问我想不想学,我摇头。杀猪血滋呼啦的,可比念书带劲多了。

入了冬,我会到怀慈宫替娘娘烧药渣。有天,晏慈忽然盯着我执扇的手看。

「小哑巴生冻疮了。」他说,「等内务府分了炭,我也给你两盆。」

不久炭送来了。晏慈在寝屋里点炭,他喊我伸手,帮我在手背涂了油亮亮的蛤蜊油。

晏慈用来撬人脑袋的火钳被搁在炭炉里,被炭舔得红彤彤的。

窗外风雪大作,屋内暖意融融。炭块燃烧哔哔作响,像娘亲唱歌,叫我直打瞌睡。

此事让我有点愧疚。晏慈说不怪我,怪这炭太熏人。人好。炭坏。

第11章

寒冬腊月,内务府送来的炭次得很,烧起来烟熏雾缭。

晏慈诘问管事的太监,对方只打哈哈:「是太子殿下专管此事的,奴才替您去问问?」

我记得太子晏清的生母靖皇后,是被晏慈的母妃毒害身亡的。

晏慈领着拎食盒的我向晏清求情,晏清牵着鬣狗,身后跟着书童,一脚踹翻了食盒。

晏清大笑:「这么小的鱼胶,你也好意思向我行贿?」

「文穆。」他嗤笑一声,回身叫那书童扎马步,「来个人钻过去,我兴许会赏你点炭。」

天下竟有这等好事!我喜出望外地从书童的胯下钻了过去。

「晏慈,你从哪儿捡的这条好狗?」晏清朝他挤眉弄眼,「狗钻了狗洞,你怎么不钻呢?」

晏慈下颌绷紧,握紧拳头,最终还是从书童的胯下钻了过去。

「好!再没有比这更好看的戏了。」晏清抚掌大笑,「文穆,吩咐内务府给怀慈宫送好炭去!」

此后晏清食髓知味,就此许诺,晏慈钻一次胯下,便得一两好碳。

每日傍晚,晏清都会带着书童早早离开,不知所踪。他是去刁难晏慈,自然要避人耳目。

晏慈的膝盖一片青紫。我替他涂红花油,比划着问他为何不去告状。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说,「若想毁掉一个人,就要一击毙命,斩草除根。」

第12章

好容易熬过春寒,暮春,晏帝胃口不佳,只喝得下参汤了。

宫中又进了不少药引,治他的顽疾,晏慈忙得不可开交,手里的火钳断了三把。

入夏,晏帝病重,御医放血祛毒,说以形补形,需要皇血来补。

晏帝的子嗣很多,但敢放血救父的人却寥寥。偏偏太子晏湛在外治洪,不能回宫。

最终是晏慈跪在榻前割腕,他恭敬地举起手臂,让晏帝啜饮血液。

那段时间,我常偷御膳房内的鸭血,妄图以形补形。晏慈说,不是什么都能被补好的。

我们见面的时候,他给我看腕上的割伤。白皙的腕上是狰狞的刀疤。

晏慈问我,丑不丑?我比划,有一点。他说,你再仔细看看。我比划,我仔细看过了呀。

他竟然因为此事生气,很执拗地下令,要我比划很多遍,漂亮漂亮漂亮。

一只鼯鼠从我们脚下爬过,晏慈掐死它,提起它的尾巴:「观棋,知道五灵脂是什么做的吗?」

「五灵脂是鼯鼠粪便,风干磨粉可以入药。」晏慈说,「它与人参,正好相冲。」

第13章

早秋。喜讯传来,顽疾终有起色,晏帝龙颜大悦,同意让晏慈回到学子监读书。

晏慈的地位水涨船高,可以和皇兄皇弟一般,平起平坐。

他把我从膳房截走,要我帮忙搬炭。在去内务府的路上,我们又一次遇见晏清。

晏清照旧对他冷嘲热讽:「靠卖血爬上竿的贱种,难登大统。」

「大统。」晏清走后,晏慈忽然满脸疑惑地问我,「观棋,为何我不能荣登大统呢?」

这是他向我吐露过的第二个秘密。我眨巴着眼,直视他的野心。

我知道晏慈手腕非凡,他什么都跟我说,包括晏帝忽然加重的病,也是他的手笔。

一块冰。冰里填了五灵脂的粉末。要半个时辰,冰才会完全融化。

太医说晏帝是性属火,需要用冰来压他的热毒。秋老虎势猛,晏帝每天都喝冰参汤。

晏慈端着那盆汤,步行、入殿、验毒、盛汤,恰好需要半个时辰。

第14章

野心像匹马,一旦摘下束缚它的缰绳,便再也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