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言真哭笑不得,只好陪她在外头呆着。
这一呆就呆到夜幕降临,街灯次第亮起,夕阳的艳影在波光粼粼的河面闪烁,一眨眼就沉到地平线下去。
她记得那一晚她们聊了很多。夏季大三角教科书一般悬挂在天幕上,晶莹透亮,言真随手指给言妍看,却被言妍一把抱住。
她把脸埋进言真的臂弯,二话不说就开始哇啦哇啦直哭,先是控诉千刀万剐的摩擦受力分析,然后控诉居心叵测的圆锥曲线压轴小题,大颗大颗滚烫的眼泪落下来,还不忘记哭诉老妈老爸有多么不近人情——
都离家出走了还要给她发信息!让她回来不要忘记帮忙拿快递!
最后她窝在言真怀里放声大哭:“所以你们就是当我是傻子对吧!我就是傻子!”
眼泪打湿了言真的 t 恤,她哭到打嗝,好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怜小狗:“那我就是只会跳舞嘛……呜…我又不像你那么……嗝……那么聪明……我跳舞跳到死好了……”
言真那时记得自己用力揉妹妹的头,几乎憋出内伤,才不让自己没眼力见地笑出来。
于是她们的晚饭并作宵夜解决。夜深已深,两个高中生不敢再在外头多呆,只回到自家小区附近的大排档,掏出兜里最后的钱点一碟鸡蛋炒牛河,权当最后的抵抗。
言妍每天练舞,体力消耗总比同龄人大些,言真把碟子里的牛肉挑给她,听见大排档的老板在调试音响,不知道播错了什么碟,温柔的女声取代了劲歌热舞,从音箱里缓缓地流了出来。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张破碎的脸。”
是蔡琴的歌。上一代走红的歌手都功底深厚,沉稳发音透过老旧音响依旧动人,隔壁桌已经有喝醉的中年客人鼓起掌来,荒腔走板地开始跟着唱。言妍也不知怎么地开始高兴起来,一边吸溜着炒河粉,一边也开始跟着晃。
“难以开口道再见,就让一切走远……”
也不知道晃了多久,直到那碟炒粉被扫了个精光,直到冰过的可乐也开始变温,言妍终于开始哈欠连天,眼皮打架,一骨碌靠在言真肩头,沉沉睡去。
言真长长松了口气,举手做了个手势,阴影处一辆小轿车缓缓开出来,跳下不知道等了多久的母父,三个人哭笑不得,终于将言妍抬了回去。
直到后来许多个晚上,言真总记得那个夜晚。昏黄的路灯,小区里静默的棕榈树,一段回家只有两三百米的路程。言妍依偎在她肩头,睡梦中薄薄的眼皮尚且泛着红,嘴角却已经翘起,一派没心没肺的天真。
妈妈爸爸就坐在前座,不自觉地哼着刚才蔡琴的歌。
“到如今年复一年,我不能停止怀念,怀念你,怀念从前……”
歌声如此温柔,一浪又一浪,如同海潮般在小小的车子里回荡。透明的困意像雪一样,积在言真越来越沉重的眼睫毛上,她握着妹妹的手,沉沉睡去。
她睡得如此安心,仿佛她们一家人能永远在一起,地久天长。
——既不会梦到母父冰凉的坟冢,也不会梦到言妍的病床。
第7章这分钟仿似伴侣,至少并非孤独过。
“你在想什么?”
柏溪雪忽然出声问道,她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眼,清凌凌的目光透过棒球帽的阴影看向言真。
她的声音让言真打了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神已经很久了。桌上烧烤已经变凉,少了热度的加成,色与香都黯然失色,没有人再动一筷子。
大抵是半夜被人从床上拖出来还是太反人类了,言真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就像卡机的电脑,看着柏溪雪,半响只转出来一个字:“……啊?”
她猜自己现在的表情大概就像一个流哈喇子的弱智,因为柏溪雪看她一眼之后就挑起了眉毛,一个白眼差点能翻到天灵盖上去。
……她翻白眼居然也离奇地好看。言真很不着调地想:这算不算大明星的表情管理?
她发现自己现在居然完全没有和柏溪雪斗嘴的意志,大概是回忆抽空了人的力气,放空之后的意识就像受潮的蛋糕,软绵绵的,再也聚不成原来的样子。
于是,她只是疲倦地坐在那里,冲柏溪雪笑了一下:“只是想到了过去的事情。”
如果是平日,她想,她一定不会想和柏溪雪说起过去的事情。毕竟,面前的柏溪雪,正是她这可笑生活的目击者。
目击她曾无忧无虑,生活幸福,也目击她突逢变故,从此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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