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2 / 2)

真漂亮。她的睫毛和头发落了细雪,全神贯注望着花火时,有一种近乎纯净的表情。柏溪雪看见言真又低下头去,摸出第二根仙女棒,用柏溪雪平时抽烟的打火机去点亮。

嚓。

火苗跳出,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仙女棒却毫无动静。

是雪花融化受潮了吗?言真自言自语,把它举到面前检查。

柏溪雪也忍不住凑了过去,两个人的头刚刚挨到一起——蓬的一声,仙女棒却忽然再次燃起火花。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柏溪雪手一抖,手里的烟花棒就掉到了地上。

言真大笑起来,像恶作剧的小孩,洋洋得意起站在雪地里,朝她挥舞手中的仙女棒。

冷焰飞溅,如同星屑般闪亮。

而她的眼睛却比雪花和焰火更明亮。

柏溪雪静静地站在雪中看她,另一只手仍拎着那半支红酒。鬼使神差地,她扬起头喝了一口,感受到鲜红酒液化作热流滚过喉咙。

酒精涌上来,她脸发烫,心跳也随之加速,轻轻放下酒瓶,小心翼翼地伸手,触碰言真的面孔。

烟花熄灭了,黑暗中她的脸近在咫尺处。

柏溪雪想要去看她的表情,却发现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又是那样柔顺的神色。

纤长漆黑的睫毛微微颤抖,细雪落在上面,又在柏溪雪的呼吸下融化——啊。柏溪雪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后悔什么了。

她后悔曾经逼言真说过太多次“爱她”。

最恨言真的时候,她曾把爱当作一种羞辱,一种投诚或训诫。

在抵死缠绵的床榻,在半梦半醒的时分,她曾以命令或哄诱的方式,逼她反复言说“我爱你”。

……柏溪雪其实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既期待真心能在一次次试验下百炼成真金,却又像犯人一样等待审判,绝望地等待不经意间言真流露真情,告诉她:

我爱的是沈浮,不爱你。

毕竟金丝雀怎么可能有爱?

付钱能买到的,就只是生意而已。

柏溪雪后悔逼她说过太多次谎了。以至于想听真心话的时候,她不需要开口,柏溪雪就知道自己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言真依旧安静地站在那里,闭着眼,等她吻她。

于是柏溪雪俯下身去。

这是一个有些无望的吻。舌尖尝到一丝转瞬即逝的冰凉,是唇上融化的雪粒。她的心也随之沉没,在万籁俱寂的雪夜,陷入这个虚无的吻中。

言真的脸很烫,她也喝了些酒。柏溪雪感觉到她的手有些紧张地揪了揪自己的衣襟,小声说:“这里会不会被监控拍到?”

“不会,”她低声说,唇齿缱绻,把对方的话堵了回去,“我看过了,这里会被树挡住。”

一个小小的监控死角,好像一方避世的舟。她从上来的那一刻就发现了,因为她从踏入雪地的那一刻,她就想要吻她。

柏溪雪在今夜绝望地发现自己爱上了言真。或许这份爱从16年到现在,近十年都没有变过。

只是她一直不愿意承认。

好可怜。

这就是她不愿意承认的原因。从小她就知道,婚姻是一场生意,一旦陷入感情,只会让人变可怜。

她不想被可怜。

柏溪雪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温热的白雾在两人鼻尖散开。她又想起自己第一次和言真做的时候,她用自己的丝巾蒙住了言真的双眼。

因为她害怕言真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多荒唐。其实她在这之前,床上从来都不是主动的那个。

她只喜欢被服务着享受。但是遇见言真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柏溪雪不愿意在言真面前沦为被动,她害怕滔天的情欲席卷了理智,让她情不自禁,想要在其中寻求言真的爱。

如果她在言真面前尊严尽失,那她情愿去死。

于是她反而变本加厉折磨言真。看她颤抖,咬着自己的手指,或是被鼻尖抵住,红着眼眶流眼泪。

那样的话,可怜的人就不会是她了。

柏溪雪心里有些酸酸的,她又想看一眼言真。

言真却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似乎察觉到她出神,一片黑暗之下,柏溪雪感觉自己的嘴唇被小小地咬了一下。

“怎么走神。”言真用耳语的音量轻轻说,撒娇一样的语气。

柏溪雪发现她总是很擅长这个,柔柔的,不戳破任何窗户纸就把话题引回正轨,这也是记者的工作修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