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女 第137节(1 / 2)
景昭愣了下,反手握住裴令之的手腕,轻声道:“我不冷——嘘,别出声,快穿上大衣裳,我们走。”
裴令之居然也不问她去哪里、做什么,揭开帷帐起身,披上外袍,系好扣子,正准备梳理头发,就见景昭扯下屏风后挂着的狐裘往他身上一披,道:“快走快走。”
头发是来不及细细打理,挽簪戴冠了,裴令之只好匆匆以一根天水碧色的绸带束起长发,正要走向殿门,却被景昭牵住手腕,径直朝着窗子的方向去了。
葆肃阁内外侍从不计其数,每晚廊下值守的宫人便有六个,今夜却寂静无声,不见踪影,除了檐外落雪的簌簌声,毫无半分杂音。
檐下宫灯随着晚风轻轻摇晃,映亮两道从窗中鬼鬼祟祟翻出来的人影。
阶前细雪积了薄薄一层,白的不含丝毫杂色,比裴令之披着的那件狐裘颜色更为纯正,踩上去不觉得滑,靴底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响。
冬天的冰雪、秋日的落叶、雨后的积水、夜晚的影子……对于部分人来说,这些都是踩起来很好玩、很有趣的事物。
裴令之拎起宽大的衣摆,避免直接拖进满地冰雪里,跟随着景昭穿过一条又一条空荡无人的宫道——
天地良心,裴令之在葆肃阁住了这么久,今夜才发现这些地方夜间原来没有人。
于是他问出口,声音极低不知是怕惊散头顶笼罩着的夜色,还是怕扰动身侧徐徐飘散的细雪。
“我们去哪里?”
二人的手在雪夜里变得寒冷,唯有交握的地方泛着淡淡的温热暖意,景昭转过头来对他笑,声音同样很轻。
她的眼睛却依然很亮,在黑夜里无比夺目。
“我们私奔。”
.
穿过一条又一条空寂的宫道,前方东宫大门近在咫尺,却并非下钥后紧闭的模样,而是宫门大开。
宫门外,两列禁卫披坚执锐,火把连成平直的线,映亮整条长街。
皇宫八座宫门,东边的庆元门距离东宫正门很近,同时开启易生混乱,是以庆元门很少打开。
今夜,庆元门却开了。
戍守的禁卫们没有拜见奔出来的太女与太女妃,而是恭恭敬敬朝着两座宫门前那条长街行礼,无声拜倒,默念万岁。
火把汇成的长龙簇拥在长街两侧,一辆素白的六驾马车前行,车窗帷幕一动不动,如同礁石分开潮水,并不为潮水有丝毫动容。
景昭拜倒,唤声父皇。
场间一片寂静。
她的声音打破了那片寂静,轻而易举地传到了马车中皇帝的耳畔。
很快,车帘里探出一只手,极轻地向上一抬。
跟在车侧的内官会意,立刻笑眯眯道:“圣上免了礼数,请起吧。”
禁卫们还在谢恩起身,景昭已经来到了马车前。
天子车驾远高于寻常马车,景昭的身量在女子中已经算得上高挑,此刻仍然只有踮着脚才能平视车窗下缘。
她拍拍车身:“父皇!”
驾车的御侍们连忙放缓速度,幸好车速本就平缓,景昭现在走着就能跟上,她继续去拍车身:“父皇,父皇?”
车窗的帘幕一挑。
皇帝的面容露出来,容色如雪,鬼气森森,他眸光往下一瞥,居高临下看着女儿。
景昭说:“您还好吗?”
皇帝的眼梢扬起,秀丽惊人,锋利异常,像两道薄刃划过的痕迹。
景昭说:“那我去了。”
皇帝终于道:“去吧。”
景昭反手指了指身后:“可以吗?”
皇帝稍稍抬起眼,眸光漫不经心划过裴令之,分明没有特别的神情,裴令之却仿佛感觉到有尖锐凌厉的触觉一掠而过,几乎连肌肤都刮得生疼。
他的眼睫垂落,目光也随之垂落,不能直视天颜,以示臣下对皇帝的恭顺。
这是他第一次距离皇帝这么近,距离近到足以看清皇帝最细微的神色,裴令之垂眸前匆促一瞥,却只觉得仿佛看到了一幅空白的卷轴。
画中仿佛自有天地。
但那天地已然隐没,示于旁人的只剩下一片空寂。
“想去就去。”皇帝淡淡道。
车帘落下了。
天子车驾远去,辘辘声响,另一驾稍小些的四驾马车随后驶来,停在了景昭与裴令之面前。
一队禁卫紧随车后,以无比恭谨的姿态低着头,不言不动。
“走吧。”
由于是深夜出宫,皇帝与储君都不欲大张旗鼓,车驾的规模相较于应有的礼制显得简单了很多。
景昭和裴令之登上这辆四驾马车,马车调转车头,向着与宫城相反的方向驶去。
当日景昭忽然搬入皇宫,裴令之就差不多猜出了情况,今夜所见并不足以令他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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