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女 第175节(1 / 2)

很不幸的是,柔仪殿就是这个异类。

长乐公主从来不出柔仪殿,但景昭偶尔会出去,且不得不出去。一旦出去,就一定会遇见闻风而来的慕容氏皇嗣。

遭遇嘲弄和推搡是最好的情况,有时要挨打,不过这些都可以忍受,毕竟宫人们不敢真的放任小主子们弄死柔妃的女儿。

最令景昭难以忍受的,不是来自皇嗣们的排挤,而是宫妃们用团扇掩着嘴,笑吟吟打量着她,然后轻蔑地议论。

“……听说很像她的母亲,中原的公主,用他们的话该怎么说?哦,‘狐狸精’,是这个词。”

“不是说齐朝非常讲究贞烈吗?竟然还活着,看来只不过是个下贱的女人。”

“他们的男人和女人,骨头都非常软,不奇怪吧——你看,听到母亲的名字,她还在低着头呢,连头都不敢抬。”

“……”

年幼的景昭低着头,眼底浸满了泪水。

因为屈辱,也因为愤怒。

那些宫妃的谈吐是那么粗野,持宫扇的动作有种东施效颦的滑稽感。她们强装出来的优雅和排场,就像她们的丈夫慕容诩那样,具有暴发户般的粗糙和破绽。

景昭很想扑上去,抛弃永淳郡主的修养和仪态,抓烂她们可憎的面目,割掉她们尖刻的唇舌,哪怕像个披头散发的乡野妇人也无所谓——至少能够维护母亲、维护中原的尊严。

她强忍住泪水,忍得全身发抖。

——她不能。

慕容氏的皇嗣们打她,她还击,尚且可以勉强归入孩童间的争执。但这些荆狄的妃嫔们只是以言语羞辱她的母亲,她却不能扑上去,因为最终的后果需要母亲承担。

就像她曾经无数次躲在床帷深处演练过,该如何把袖中那根磨尖的银簪捅进慕容诩的胸膛,但始终没有捅出去。

做一件事很简单,如何收场才是难事。

这种过度的忍耐和思虑伴随了她五年时间,夜不成眠、辗转反侧是再常见不过的事。

以至于时移世易,站在大楚的皇宫里,站在太后面前,她一眼就可以看透面前这个养尊处优的老妇人。

太后亲近的动作,心疼的话语,那些都不是假的。

但这是很不值钱的东西,真的假的都一样。

而她就想用这些最不值钱的亲近,交换走父亲赐予景昭最珍贵的东西。

景昭偏过头,仔细打量着礼王世子青白不定、带着惊惶的神情。

她笑了起来,神情天真,笑容清甜,就像个真正稚嫩的小女孩那样。

——就凭这个蠢东西,也想做皇太子?

她又转过头,看着礼王脸上微微僵硬的神情,笑容愈盛。

——或者是这个蠢东西?他也配?

然后她看着太后不甚好看的面色,心满意足地道:“皇祖母,你看,我一向很友爱手足的,您不用担心啦!”

.

“最后一句话,是很多余的。”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皇帝袖手道:“对太后不要有太强的敌意,她是你的皇祖母。”

景昭的手顿住了。

她放下汤勺,请罪道:“臣有过,请圣上恕罪。”

皇帝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平静道:“孝之一字,可以把人捧上神坛,也可以让人死无葬身之地。你年纪还小,不要妄想去触碰这条线。”

天下无不是之父母。

天下更不能有不孝的储君。

一个僭越孝道的皇储,天然便站在了礼法、规矩与朝廷的对立面。

景昭应声,又抬起头,很认真地问:“可是皇祖母不喜欢我,我该怎么办呢?”

她终究还是年纪太小,这点小花招在皇帝眼里就像一滩浅水,随时可以一眼看到底。

但皇帝并没有揭穿她,反而很平静地道:“那又怎么样?”

太后既不能号令百官,也不能调动兵马,所能依仗的唯有皇帝生母的身份。

但只要华阳宫大门一关,她的声音别说皇宫,就连华阳宫都出不了。

景昭想了想,小心道:“我很讨厌礼王叔,还有景煜和云华。”

皇帝说:“这点小事,就不用请示我了。”

景昭灰暗了一整天的心情,忽然就渐渐转晴了。

她很高兴,于是坐回椅中,继续吃自己那盏肉羹,吃得眉飞色舞,仿佛那盏肉羹是用礼王炖的。

皇帝不食荤腥,自然对女儿的晚点不感兴趣,随意翻着一本陈旧典籍,半晌唔了一声:“这本书拿去。”

景昭抬起头,确认父亲是在和自己说话:“什么?”

皇帝信手合上书,淡淡道:“你不是要赏景煜《礼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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