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和卢卡相处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纪忍冬若不找机会溜走,明天早晨的写作工坊怕是又起不来了。

说不清是天赐良机,还是人心善变。纪忍冬从洗手间出来时,正看见卢卡向酒吧里侧打台球的金发美女吹口哨。

卢卡从撩妹中回过神来,正撞上纪忍冬审视的目光。他一只眼睛躲在刘海后面飞速地wink一下,似乎在说,“还是你最好了”。

纪忍冬才不吃这一套。

她抬起食指和中指在另一只手掌心比划一个“走”的手势,便向酒吧门口踱去。空留卢卡在身后用夸张的唇语隔空挽留。

这是一家开了半个世纪的地下酒吧,胡桃木雕花桌椅在昏黄水晶吊灯下呈现抛光质感。穿着酷似六十年代摇滚乐手的酒吧老板坐在吧台最里头,一脸慈祥地跟孙子通视频电话。吧台外侧,寸头戴唇钉的女酒保一脸冷漠擦拭玻璃酒杯。

“哎呀!”纪忍冬正偷瞄酷姐酒保的肱二头肌,迎面撞上一个人。

“卧槽!”对面人也被走路不看路的纪忍冬吓了一跳。

两人原地愣了半秒。

“sorry……”

“sorry……”

留学生的条件反射让两人有些尴尬,一时不知张嘴说哪个语言。

对方先开口了。

“他乡遇同胞,加个微信吧?”

男人神色温和,一头披肩发用发卡拢向脑后,瘦削身板挂几片分不清是袍子还是衣裤的宽大黑布。

握着空酒杯那只手骨节分明,戴满克罗心戒指。另一只手从裤兜掏出手机,伸向花容失色的美女。

纪忍冬听见身后传来台球撞击球洞的声音。卢卡兴奋喊叫和几个尖声鼻气的西海岸口音女声交织在一起。

卢卡讲英语带着浓重的南美口音,舌根发硬。不似他同她说中文,是软软的南方腔,来自他父母阴雨绵绵的故乡。

纪忍冬莞尔一笑,“这么晚还在大学城,c大的?”一边弯腰从包里翻找手机。

“祝远山,戏剧文学系硕士。”

纪忍冬的社交式吹捧纪张口就来,直到白面小生耳尖微微泛红,她才听见自己正在说,“哇,好厉害呀。”

若放在两年前,这种话她绝说不出口。她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是拜谁所赐。

“我无意冒犯,但你气质真的很好,可以邀请你来我正在创作的话剧做女主角吗?我想探讨人性的曲折与彷徨,寻找一位传统又带点独立的女主,就像张爱玲那样……”祝远山声音很温柔,不让人厌烦。

纪忍冬刚掏出手机,正要问谁扫谁。

“你扫我吧!”祝远山眼疾手快出示二维码,注视纪忍冬扫码、发送好友请求,才罢休。

跟祝远山道别后,她迅速把朋友圈调成仅三天可见。

酒吧内的喧闹和躁动被胡桃木大门重重关在身后,爬上一小段低矮楼梯,又打开另一道不起眼的简易铁门,她终于回到地面世界。

长袖善舞的那个“纪忍冬”留在地下,只剩一身酒香随她走入沉沉夜色。

第2章 她宁愿做一条永不上钩的鱼

酒吧距离纪忍冬住处的不远,落差却有如花花世界回到精神荒漠。

c大专门租给硕博士生和年轻学者的公寓是一片上世纪末盖成的筒子楼。房租水电都不贵,条件也算凑合。

这里就是空巢学者“纪忍冬”的老巢。

像美国大多数民宅一样,木质结构楼板隔音奇差。刚踏进楼门,整栋楼的精神状态在纪忍冬耳边一一铺开。

住在一层的金融白女四姐妹在开派对,躁动音乐震得天花板直颤。

二层左边住着来自埃及的物理系小哥。他似乎刚刚发现宇宙第八定律,楼道里回荡着他仰天长笑的恐怖回声。

住在他对面的是学计算机的中国男生,正穿着拖鞋在家门口练八段锦,每一掌都推在对门人类物理新发现的“余韵”上。

读博哪有不疯的?

纪忍冬家住在三层。一进家门,她立马甩掉高跟鞋,以高中军训紧急集合的速度换上睡衣,三抹两抹卸了妆,舒舒服服地瘫在沙发上。

她爱这张沙发胜过这个陌生国家里的一切。刚来美国的那段日子,她处处碰壁,没有一双耳朵能听她用母语发出一声叹息。只有这张沙发容下她缩成一团的身体和无声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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