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过了不大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掀开帘子走进来,他短打扮,一只手插在衣兜里,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脸颊酡红,眯着醉眼打量生人,喉间滚出个饱满的酒嗝。"哟,来贵客了?"
“江福生!”小桃站起身来,她直勾勾盯着兄长,直呼其名,“我问你,我放在我房里的箱子呢?是不是你拿走的!”
江福生尴尬地咧嘴一笑,露出被烟酒熏黄的牙齿:“小桃,我……”
小桃抄起扫帚,"啪"地抽在门框上,她不多废话,冷冷的说:“拿出来,我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不然——”
江福生好像很害怕自己的妹子,咧开的嘴角抽搐着,陪着笑说:“小桃,明天我买一个顶好的藤箱给你,又轻便又好看,女孩子都用藤箱……”
"交出来!"竹扫帚尖抵上他的胸口。
“我……”江福生支支吾吾说了实话,“我送给了曼琳……她喜欢的很,我,我可没脸去要……”
话没说完,小桃手里的竹扫帚已经打了过来。“你真不争气,爹说得对,你就是个不争气的东西!怪不得人家我们家是贼窝子!”
叶先霖却听出了其中的关键,上前一步架住小桃的扫帚。问向江福生:“你说的曼琳是什么人?”
江福生醉眼迷离的看她一眼,油头粉面不似个好人,但好在替自己挡了一顿打。“是花船上的姑娘,头牌。”
“哪一家花船?停在何处?”
看叶先
霖这样急切地问,江福生将她当成同道中人,行家一般热心指点。“咱们五寅镇就只有一家花船,泊在码头往东二里大柳树湾,整条舫船漆得朱红,船头挂着两盏琉璃牡丹灯。夜里点起来,照得河水都是胭脂色。你去了那里,老远就能看到花旗招展,还有弹琴唱曲的声音……”
“江兄方才可就跟曼琳姑娘在一起?”叶先霖嘴角噙着暧昧的笑。
江福生一摇头:“我方才在赌场,一早就被人拉了进去,今天手气还不错……”
小桃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你又去赌钱!”
江福生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一只手捂住嘴,推开叶先霖,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叶先霖得了个准确的消息,也跟了出去。
房雪樵向着小桃羞愧的一躬身。“对不住,小桃姑娘,叶公子就这样的臭脾气。”
小桃抹去脸上的泪痕。“他姓叶,你姓什么?”
“房,我叫房雪樵,就住在永安客栈。”
“房先生。”小桃走进灶间,拿出了飞爪百练索,往房雪樵的手里一塞,钢钩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你的东西。”
房雪樵看着失而复得的东西,正要说些感激的话,却见小桃已经背过身去。
叶先霖在院子里学着小桃的语气叫嚷:“走啦,房先生——”
第10章 ☆、10、漕总
房雪樵的皮鞋踩过水洼,溅起的泥点子沾湿了长衫下摆。他紧赶几步,油纸伞骨撞上前面那人的伞面,淅淅沥沥的雨珠顺着伞沿滚落,在两人之间织成朦胧的珠帘。
"你真要去花船?"房雪樵喘着气又问一遍。
前头的叶先霖毫无体恤之心,自顾自走得飞快,长衫下摆翻飞如蝶,乌木伞柄在掌中轻旋,雨花四溅,像戏台子上的花枪。
“你倒实诚。”她一贯的冷笑着,“告诉人家你的姓名,还不忘说明你的住址。说你是个雏儿,简直是抬举你了。你们家应当富贵得很呐。”
房雪樵不知这话什么意思,不过好在追上她,与她肩并肩。“我家不过是个寻常人家。”
“呵呵。”叶先霖上下扫他一眼,带着毫不掩饰的促狭,像黑猫逗弄爪下的雀儿,“那可不像,寻常人家不会费那么大力气保胎,也不会把一个傻子养成这么大个子。你这样的,在我们上海,早就扔到黄浦江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