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2)

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这摆明了捅破天要坑害他!丁广德思忖着。

梁鸿勋不会坏了宗族规矩,梁永昌没这个胆子,保长更不敢自断财路......

想着想着,丁广德目光忽然一凛。

他望向了站在一旁的梁景芳。

第7章 倒悬河(2)

十日前。

如果不是在猫仙庙再次见到了蒲争,梁景芳的余生或许都会活在悔恨里。

那日的抵抗固然是刚毅之举,但当真正冷静下来回想她才意识到,一个只八岁的孩子想要在这动荡的时代只身一人活下去,几率远远比暴尸荒野的结局要小得多。

毒虫、猛兽、洪水、人牙子虎视眈眈的眼睛,以及常常过路,不知何时便会掳走人的骡车。梁丫头不在的日子里,梁景芳无数次从这些梦中惊醒,然后面对着空荡荡的榻和冰凉的被窝,睁眼直到天明。

她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但心底的愧疚感无时无刻不推着她向前,将她逼到了近乎崩溃的悬崖边。所以当蒲争毫发无伤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倒是有些恍惚了,仿佛眼前的依然是场梦,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

于是猫仙庙的后院成了三个女人的秘密之所。蒲争就坐在板凳上,豁着乳牙讲着她是如何得知梁永昌要将她卖与边家的经过,讲着自己如何遇见了徐三娘,如何成了她的养女,又如何有了一个新的名字。眼看着蒲争仰着小脸,滔滔不绝的样子,梁景芳终于在心里撬开了一道出口,从无尽的自责中解脱了出来。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梁景芳来到猫仙庙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那就是梁永昌始终没有放弃寻找梁丫头,更未打消将她嫁人换钱的打算。这就意味着,只要蒲争一出现,梁永昌就会像只闻到米香的耗子赶过来,到那时,眼下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便会如晨露般消散,一切又将会回到原点——逃窜、躲藏、无休止的追捕,周而复始,永无宁日。

梁景芳说着,目光扫过屋内简陋的陈设,最后落在蒲争身上,眼中带着担忧和一丝决然。

这短暂的安宁,终究是偷来的时光。

“姑,你说了,我得走出去,去看外面的大江大海,我不能一辈子被关在这!”蒲争从板凳上站起来。

“姑当然知道,但眼前咱们哪有办法?你一个小孩子,我们两个老婆娘,加在一起都拧不过那一个人的胳膊,更别说正面对着干了。”

“办法总比困难多,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小争才八岁,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个破地方。眼下既然硬刚没胜算,那咱们就得智取,从根儿上把这事儿解决了才算,”徐三娘说。

“祸根儿就出在丁广德这儿。梁永昌这么多年欠下了不少外债,手里没剩下什么闲子儿,唯一能拿得出的土地自然也会抵出去。丁广德这个老鳖孙借着丫头扎伤丁守全的由头拢了几块地,我估摸着,他是发现地契上押了印子钱,看着手里划不来实在的好处,才把心思打在了小争身上。”

“真不是个东西!”梁景芳愤愤道,“但话说回来了,那个丁广德到底什么来头?”

“不清楚,不过看那个样子,不像是普通的难民,倒像是个落魄的显贵。你看他过门槛的时候总是提着袍角,一般吃喝都趁不上的,哪里会来得这个习惯?我琢磨着,丁广德来到这个村跟梁鸿勋有脱不离的关系,我甚至觉着,给梁永昌指的这场婚事,从一开始就有猫腻。但到底是什么猫腻,这我倒看不清楚了。”

“那为啥说祸根儿是丁广德呢?”梁景芳探过身问。

“梁永昌那个榆木脑袋,连配婚的门道都摸不清,更别说攀上边家那样的高门大户。丁广德若不是有那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也怕是连边家的门槛都迈不进去。可这事儿说来也蹊跷,那个边老爷是个出了名的信鬼神的主儿,但我仔细推算过,小争跟那傻子的八字并没合到非她不可的地步,所以能让边老爷应下这事儿,搞不好是这丁广德改过小争的八字,递了份假的过去。”

“但这出生时辰不是在乡里保长的本儿上存着?那不是一查就知道了?而且就是算丁广德买通了保长,那他哪来的钱?”

“这倒不难。边家给的聘礼只会多不会少,丁广德只需许诺事后给他分些好处,这事儿多半就成了。况且小争是个丫头,进不得族谱,所以只要保长这里处理明白了,也不会惊到梁鸿勋那里去。不过......这些倒只是猜测,至于保长那里的本子改没改,还得有人亲眼去瞧上一瞧才作得准。”

可到底该找什么借口去查册子?梁景芳犯了难,直到回家进了院子,迎面撞上了杵在门口的老东西,她才忽然心生一计。

第二日清晨,保办公处的青石台阶前传来“咚咚”的拐杖声。老东西用力敲着门板,嚷嚷着乡里收多了田赋,并表明若是不让翻户籍册子,他就直接躺死在保办公处的门口。保长无奈又不想生事,只得把老东西请进门,梁景芳也以照顾老东西为由,捎带着脚跟了进去。

受前晚梁景芳的煽动,老东西将册子翻得格外起劲。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梁氏女”一页,梁景芳望见墨迹新鲜的“丁酉时”三字在发黄的纸页上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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