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2 / 2)
氰化物中毒。
“丫头,你倒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负责接管的警察掏出一份尸检报告,“这尸体可是你爷爷负责的,喏,老杨头的亲笔签字,你还会不认识?”
杨三敬的心顿时沉到湖底,但不甘却渐渐浮了上来。
“这事倒是很棘手。”
佟凤杰镜片后的眼睛扫过尸检报告,指尖在“急病暴毙”的结论上轻轻一叩:
“警署既已定论,断不会再自打嘴巴。而即便你们冒险私验,没有官署钤印的验状,在法庭上也不过是废纸一张。所以从我这里看,就已经是死局了。”
杨三敬犹豫地看向蒲争,却见她眼神如一口无波的古井,似乎在思忖着什么。但沉思过后,她只是像平常一般和佟凤杰道了谢。
日子像被卡住的齿轮,依旧按照原来的轨迹转动着。武馆、戏园、学校,蒲争日复一日像过去那般穿梭期间,仿佛三娘的离去,平常得不过是随手撕下的日历一页,没有影响到她分毫。
杨三敬试图在蒲争的眼里寻找悲伤的影子,但那双眼依然清亮如寒潭,不见半点水雾。每个人都在为蒲争担忧着,却又未在她身上发现任何异样。
这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惊。
直到两周后,一封来自侦探社的信件寄到了杏春堂。
蒲女士钧鉴:
前承委查徐氏行踪事,今已勘毕。兹将确证其行迹之所胪列如左:
一、蓝河别墅
二、得意楼茶馆
三、汇丰记钱庄
四、平南当铺
五、春月楼
若需各地点详细见证人供词、具体时间节点等密档,可携此函至西大街23号面洽。另,追踪其近日接触人员一事,仍在继续,三日后当有续报。
探风侦探事务所谨上
民国十八年四月初九
事实上,蒲争始终没有放弃过。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势单力薄,便索性将那些蛛丝马迹都交到了侦探手里,以便能将三娘的行踪以最快的方式查清。她要知道三娘来到燧城的目的,以及,她究竟死于何人之手。
但问题在于,整个燧城会解剖尸首的洋法医,翻遍了都寻不出五个,更别提压根不可能接受民间的委托。
“三敬,这件事只能托付给你,”蒲争的声音在昏暗中格外清晰。
三敬一瞬间有些惊诧,随即便是苦笑。
“算了吧,老爷子说我这双手天生就端不稳仵作碗,而且那些洋医书......我也就是囫囵吞枣......”
“可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蒲争的声音像一把薄刃,精准地挑开了三敬心上那层自欺欺人的茧。
三敬沉默了。
“去年西街妓女溺亡案,是你发现的颈后针眼,”蒲争如数家珍地将往事摊开。
“前年粮仓腐尸,是你辨出的砒霜反应。”
“年初那个冻毙的乞丐,也是你看出他吃过发酸的馊粉。”
蒲争望着杨三敬的眼睛:“这些年你独自验过的尸体,哪具不是被你这双‘端不稳碗’的手验了个清清楚楚?”
三敬望着地上两人交叠的影子,想起前些日子在腐尸胃袋里发现的那枚纽扣,就是用那“不靠谱”的洋医书里的法子找到的。
“我本无意给你压力,”蒲争的声音沉稳却沉重。
“但现在,只有你能看见真相。”
......
春月楼。蒲争之所以首先来到这里,皆因一个唤作英仙的姑娘寻到了她。
明明是烟花之所,三娘却在来到燧城的第五日专程来访。那女子一见蒲争到来,便收起了以往的媚态,见四下无人后,将蒲争匆匆拉进了内室。
“这老婆子给了我十块大洋,死活叫我在月初时候把这物件给你,”英仙手指一伸,一枚珠串便挂在了手上。只见上面的珠串颜色各异,中间还挂了块小木牌,正面刻着“同善”,背面写着“望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