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还需要等一会儿,上一个刚烧完,工作人员正在进行简单的清理和燃料检查,重置。

李光旗脱掉右手手套,当年被掰断的小拇指断裂处最近开始发黑。夜里时不时就会痛醒。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小瓶白酒,打开瓶盖喝了一口,又倒了一瓶盖洒在地上,这是他的习惯,致敬将要进炉的人。

白酒下肚,酒精麻醉了神经,疼痛稍缓。

他工龄长,年龄也大了,无论干点什么,领导都能忍着。

前段时间,殡仪馆招了一个小伙子,想等他退休了顶替他的位置,小伙子就干了一天,当天晚上就跟领导说不干了。

正面和尸体接触,一般人心理受不了。

这两年殡仪馆也升级了,火化设备趋向自动化。早年的时候,全是人工,运尸、扛尸,往火化炉里放尸体,都是直接接触模式。

李光旗毛病不少,但干工作还是尽职尽责。一时之间,他的位置也没人顶替,殡仪馆领导多少对他容忍度高些。

他不光是小拇指疼,高血压,心脏也不好,最近又添了排尿困难的毛病。

去医院检查,膀胱炎,前列腺肿大,肾囊肿,肾炎。医生说不让他再喝酒了,他不听,从药房领了药,抽烟、喝酒一切照旧。

十几年前被刘军掰断的尾指当时是接好了,可是也不知道是年岁大了,还是喝酒喝的,总之近两年总是隐隐作痛,近来断裂处还发黑了。

夜深人静,他一个人喝酒时,疼痛的小拇指总是提醒他,他的报应要到了。

堆放燃料的工人提示他火化炉检验完毕,李光旗早就把尸体归置好,放到传送带上。

“人”缓缓被运送进狭窄的空间,李光旗低语:“大哥,好走。”

他坚定而迅速地按下燃烧键,又喝了一口酒,火苗清澈,果断吞噬了它包围的物件。

一生唏嘘。

那火像是铁爪,把他拉进记忆的深渊,午夜梦回,惊出一身冷汗。

二十多年前,火化炉还没有这么现代化,这么小,小到只能放进一具平躺的尸体。

那晚,李光旗一向是殡仪馆最后一个下班。他收拾好东西,手里拎着喝了一半的白酒,要下班,刘军就拿着张丽娜的死亡证明让他把她烧了。

“哥,啥时候的事?”李光旗惊愕不已,嫂子张丽娜去世怎么没人通知他。

“下午的事。”刘军说。

“不发送了?”(举行葬礼)

“不发送了,越快越好。”刘军急切地说,转身从车的后座把张丽娜扛出来,“你先去办登记。”

李光旗看着张丽娜像半扇猪一样被刘军扛在肩膀上,额头上有血,他整个人有些失神。

“愣着干啥,你赶紧去办哪!”刘军呵斥道。

“哦。”李光旗转身去登记处,却不知为何,心理异常不安。

等他回来时,刘军已经把张丽娜推进了火化车间,一个人正费力地把张丽娜往火化炉里送。

他赶紧过去帮忙,触到张丽娜的皮肤,还有温度。

似被针扎了般,浑身一哆嗦,“哥!嫂子死多久了!”他表情惊恐。

刘军并不回答他,脸沉得吓人,只一味费力往炉子里送人。

“哥!哥!你要干啥!”李光旗明白了,张丽娜还没死。

李光旗汗如雨下,喝进去的酒全都被蒸发出来,他上前拉住刘军的胳膊,想把张丽娜抢过来,却被刘军大力甩开。

刘军关了火化炉的门,就要起火。

“哥,不行啊,不行啊!”李光旗大喊,鼻涕都飙了出来。

“光旗,我告诉你,你嫂子要举报我,我打了她,我以为她死了。但是,现在,我管不了这么多了,一不做二不休,我得了你好处,以后自然啥事都依你!”

火光四起,火炉里的张丽娜突然坐起,登时又倒下,恐怖而短暂的尖叫很快消失在绚丽的火苗里。

烧完最后一个,天色已经很晚,李光旗头昏眼花。

“吃饭了,老李大哥!”过来送盒饭的是落柏村村民季敏。

季敏五十多岁了,丈夫早死,与女儿相依为命。可是,她女儿前两年得了肺癌也死了。现在只剩了她一个人。

李光旗对季敏有好感,季敏女儿得了癌症,他还拖刘军给女孩找了医院,治病。

李光旗把自己手里仅有的存款也给了季敏,还给摆摊的季敏揽了殡仪馆送餐的买卖。

“好!”李光旗听见季敏的声音就振奋,这是她后半辈子最乐意见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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