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第十六章

那天出了绥州城,李续仁就觉得有点儿蹊跷,为什么城里的岗哨暗探加了那么多?中间不明不白还抓了几个人?刚要抓我们突然间又放了?李续仁总觉得,这事好像还没完,后面说不定还会有什么鬼名堂。李福成也提醒续仁,要不要出去躲几天,看看动静?

“大叔别担心,头砍下碗大个疤,我不怕。我们本来什么王法都没犯,可要是一躲,反倒成了做贼心虚,又多了一条罪。”

李续仁认为,躲不是个好办法,最起码自己是万万不能跑的,无论后面的结局如何,都得硬扛着,因为这事挑头的是自己,官家不再追究便罢,要是再来找麻烦,自己却躲跑了,怎么能对得起父老乡亲们呢。不能,绝对不能,就是把刀架在脖子上,我李续仁也不能昧了良心出卖谁。可话说回来,他们真要是再把自己抓走了,自个受罪放一旁不说,婆姨娃娃怎么办,儿子才十来岁呀。

那几天李续仁心里矛盾极了,真想大哭一场,唉,我的大哟,儿咋就活到了这一步,前头是悬崖,后面有虎狼……最终,李续仁还是下了死决心,汉子做事汉子当,一不怕,二不藏,是死是活,由他们去,我都认了。

李续仁在井上担水时,清乡局抓住了他。他被五花大绑着带到了白龙镇区公所,绑在了一棵一搂粗的枣树上。现在他才明白,县上那天没抓他,果然是缓兵之计。

看见李续仁被清乡局逮走了,李福成拖着病体跌跌撞撞地追到了白龙镇区公所,扑倒在大门前纳命喊了起来:“官家们哟,你们咋能这么做了呢,不干我侄儿续仁的事么,为甚要抓他,你们为什么红黑不分了呀?好我的官家呀,你们可不能这样啊,无凭无故就把他抓来,祈雨有什么罪过,自古以来就是这么闹祈雨的么,又不是杀人了,放火了,劫道抢人了,我们可都是规规矩矩的庄稼人,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恶事呀……”

一个家伙手里提着刀,走过来喝斥道:“嚷什么,都棺材瓤子了,还不老实点儿,活见鬼!”

闻讯赶来的高忠义和乡亲们,陆续聚在了区公所的大门前,跟着李福成喊冤鸣不平。高忠义和几个老汉也跪倒在地,磕头作揖祷告着:求求老总们了,可不能这么办呀,李伞头实在是冤枉哟,你们官家要是这么把他给办了,我们白龙庙周围的受苦人咋给天神龙王爷交代了呀,我们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了呢!他是为大家伙好的呀!

听见大门外一群老百姓在呼喊,苗云生背着手走了过来,瞪着眼骂道:“你们都给我听着,是不是想把事情全给揽起来?告诉你们,要保下李续仁,这不难,只要你们把事情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了,我保准放他回家;但是话说回来,你们要是说不出个字码儿来,不是我吓唬你们,那就等着见阎王爷去吧,想死想活,你们看着办!”

苗云生转身要走,只听得李福成又喊道:“县大人你不要走,你得听我老汉也说上两句,这回四路八乡的庄稼人闹祈雨,是我李福成一手拾闹起来的,不关

其他会长们的事,更不关年轻人们的事。是错是过,要杀要剐,我老汉一个人顶缸就是了,求求县官爷了,你们就把李续仁放了吧,他家里就指望他了,万万抓不得呀!”

苗云生转过身子看着李福成,冷冷一笑:“哼,你这老汉,还蛮仗义的,既是这样,本局长倒要看看你这老汉肚子里究竟有多少红水儿,吐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又对手下的人说,“把其他人通通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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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开!你们都散开!再不散开就要开枪了!”一排枪兵大声呵斥着驱散了大门前请愿求情的庄稼人。

李福成被两个枪兵拉了进去,绑在了院子里的一个拴马桩上。

大病刚刚见好的李福成,身体本来就很虚弱,再加上遭辱挨骂,一天水米没有沾牙,苍白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一丝的血色,枯瘦的身子轻飘飘地像似一根麻杆儿,倘或没有绳子绑着,似乎风都可以将他刮倒。然而,他那牙关紧咬着的坚毅的嘴角,拧着脖子射出的极其冷峻的目光,打起全部精神硬挺着的早已驼背的脊梁,让人觉出老人此刻的心劲儿反倒要比平素显得更加刚强硬铮,更能承受人世间的种种煎熬与重负。李福成没有胆怯,没有在乎眼前闪着寒光的刀枪,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总主意:纵然是天大的事情,也要一个人揽起来,即就是搭上了自己的这条老命,也不能连累了其他人,更不能平白无故就让续仁送了性命。

此刻,他已经完全豁出去了,要杀要剐要枪崩,一切罪责我都一个人承担,老汉我早就活够了,立刻见阎王都不怕,漫说是你们这伙龟子孙,你们这些黑心烂肺的狗杂种!

想到这里,他心头涌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临危不惧死而无憾的豪壮和坦然,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勉强咂吧出些许的唾沫,咽下去润了润干得快要冒出火星的嗓子眼儿,心下臭骂道:撕吧,咬吧,我倒要看看,怎么把我这个棺材瓤子给吞了,你们这些瞎獯,恶狼,狗杂种,不得好死的东西!

拴马桩跟前摆着两张桌子,苗云生凶狠狠地坐在中间,旁边坐着一个记录供词的书手,手下的其他几个人有的站着,有的坐着。苗云生厉声喝道:“你就是李家老庄的那个李福成吗?”

“就是的。”

“李福成,你不是喊着叫着要顶缸么,那你就从实招来!你们这次聚众祈雨,挑头的是谁?”苗云生指着李福成的鼻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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