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高忠义摆摆手,让她别这么说,眼下捞人当紧,他晓得。
第20章☆、祈雨
第二十章
吃过晚饭,白雨亭背着手在区公所的院子里来回溜达着。
晚饭是羊肉臊子饸饹面。面是粮行刚从河东贩回来的新麦面,压出来的饸饹,光得溜溜,筋箍碌碌;肉是山羊羯子肉,不肥不瘦,不膻不腻,又入了些许的干金针,做出的肉臊子,离老远飘来一股股香喷喷的味儿,让人馋得直想流口水。
白雨亭近来一直觉得肠胃不大舒服,再好的饭菜也难提起胃口,如此爽口的晚饭,他只吃了一小碗便搁下了碗筷。
张生福蹲在伙房门口,嘶哩嘶噜地吃了两大碗,站起来擦了一把热汗,打了一个饱嗝,扒拉着肚皮凑到白雨亭跟前,搭讪道:“啊区长,今儿的饸饹面真好,臊子也香,我满满咥了两碗。”
白雨亭没心思跟他扯这些咸淡,他停住脚步左右扫了一眼,小声对张生福说:“你一会儿给我准备上点钱,明天我要到县上去。”张生福问得多少,白雨亭说,带上二百。
区公所的公务费用和未上缴的捐税款项都在广聚庄存放着,张生福应道:“好,一会儿区长您签个字,我提去。”张生福揣测,白雨亭心上好像有事,从他这几天的言语中听得出,他在白龙镇已经无心再待下去了,个中的原由,肯定与红标事件有关。这些天,县上一直要求抓紧结案但却查而无果的红标事件,让白区长在上峰面前着实不好交差,他猜想,这回借着开会的机会要钱,十有八九恐怕是要去活动离开这里。
“区长,正好有个事,要给你报告一下。”张生福想起了头两天冯根财托他斡旋保人的事,趁着要去广聚庄取款的机会,他把这档事提了出来。张生福显得有些难为情,绕着弯儿说,前天去广聚庄办事,碰到了管家冯根财,他说区上现在关着的那个姓李的老汉,是他的一个老亲,家里儿子出门也跌坏了,三番五次缠着要他帮忙,看到老亲的面子上,冯根财想帮着把这个老汉保出来。冯根财不好意思直接跟您开口,托我跟您先说说。一会儿我要见到他,大概他会问起这事的,区长你看怎么给他回话?
白雨亭双手抄在胸前,扬起头作思考状。白雨亭心里清楚,无利不会早起,帮腔必有缘故,冯根财是艾掌柜的女婿,在广聚庄帮办,时常见面,也是用得着的人,既然冯根财开了口,张生福又在中间周旋,给他俩点儿面子也是应该的,当然即便如此,这也得叫他俩心里记着好才是。
白雨亭让张生福给冯根财讲,他想把那个姓李的老汉保释出来,他可以帮忙,只是他要心里有数,红标事件现在还没有结案,上头还在追查,他这个当区长的自然不敢懈怠,他要给这老汉把话说清楚,保释出来后一定得规规矩矩,安分守己,做个拥护国民政府的顺民,绝对不能再惹闲事,捅出什么娄子。要不然,不光是他冯根财要受牵连,连帮忙的人也都会装进去的。
张生福点头道:“区长说得是,你的交代我给他说到,我想冯根财他也是个明白人,一定能掂量出轻重。”
张生福去了广聚庄,把冯根财叫到里屋,添油加醋地说:“老冯,你头天说的那个保人的事,我跟白区长说了,区长起先不放话,后来我又磨叽他,总算答应了,准许你把李福成保出来。不过你要晓得,眼下从上到下,只要谁沾上红的边儿,轻则要坐监,重则会丢了性命,不是闹着玩儿的,所以他叫我给你安顿,这事一定得办稳妥,千万不能再惹出什么麻烦来……”
冯根财听了甚为感激,随即从柜子里取出十块大洋,撕了张账本纸包着,塞进了张生福的兜里,悄声说:“这十个硬的你拿上,他家也是穷家寒舍的,给点儿小意思。”
张生福看了一眼冯根财,似有推辞的意思,冯根财推过他的手说,不成敬意。
亮亮奶心急火燎的,从早到晚都在盼着高忠义的消息。尽管由于照顾续良已使她疲惫不堪,但老太太依然无法消停下来,她要么在炕上,要么在地下,要么在院子或者硷畔上,总之,过来过去盘算着这件事,种种的可能与不可能,无时无刻都在她的脑子里搅扰着。
亮亮奶脑袋涨得像上了道铁箍,实在难受得厉害,她就捏住眉头使劲地揪,可依然不见轻缓。有时不远处传来了几声狗叫,她猜想,该不是高家他干爷打发人送信来了?她赶紧跑到硷畔上,可瞅来瞅去村头沟口见不到一个人进来。她长叹了一声,转过身子进到院子里,坐在门口的一个石凳上,又揣测起来:冯管家他该不会忘记这件事吧?不会的,她想是不会的,人家在字号里当管家,成天经手的都是要紧事,还能缺了这点记性。既是这样,不晓得这两天冯管家他投起人了没有,他是怎么跟人家说的,人家又肯不肯应承?不管怎么,消息总该是快了吧,自那天起都已经好几天了,再过两天要是还没有消息,怕就真难指望得上他了。亮亮奶脑仁儿疼得简直快要爆了出来,只得在额头束了条带子,上炕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