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2)

绍英娘来到太上老君庙,正好田道士也在,绍英娘说明来意,献上供品点了香,双膝下跪默念心意,祈求太上老君指点迷津。

田道士缓缓摇动签筒,但见其中一支跌落在眼前——第十九签,签名“云行雨施”,签诗是:云行雨施春正深,谋望求财总遂心。争讼见官多有理,贵人喜见自相寻。田道士说,此签难得,后生可畏。无论是谋望还是求财,都正是时候,都能遂心如愿;虽说你儿现在可能遇了点麻烦,但必定会有贵人相助逢凶化吉,没什么大事。

绍英娘又问,那我儿的财运前程将来会在哪个方向,做什么为好?田道士掐着指头说,你儿生于辛亥年,是钗钏金命,年轻气盛,性喜自由,适合往出生地的西北方向发展,按照他的命相运势,不出三五年,定会大有出息的。

听了田道士的解签卜卦,绍英娘紧绷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不少,随即祈祷许愿说:“神恩浩荡,光植福田,祈盼太上老君保佑我家绍英,只要娃能平平安安,顺顺当当,我们定会报答你佬,来年给金殿上香还愿,敬献一块上好的牌匾。”

绍英娘相信老君庙的签诗绝非戏言,甚至认为绍英这次离家出走,兴许正是时候,若真能碰到贵人,也是难得的幸运;但又不由得心生疑惑,田道士说的是西北方向会有贵人相助,可儿子却走了东路,况且出门在外,谁知道会碰上哪路神仙?俗话说,跟上好人出好人,跟上巫婆跳大神。绍英娘心下不停地祈祷着,但愿太上老君感化众生,保佑绍娃回心转意,改归正道,早日平平安安地回来。

前些天还在雄心勃勃近乎着迷地思谋着要在粮食生意上大赚一笔的艾仲雄,现在心已彻底凉了,此刻他想的最多的不是挣多少银子赚多少钱,而是担心儿子的出走将成为毁掉广聚庄的导火索。看过田道士录得的签诗,艾仲雄虽说心情好了许多,可依然放心不下,生怕一旦走漏了风声,官家立马找上门来要人,那可就抓了瞎。

艾仲雄对老伴说:“我想来想去,咱还是得有两手准备,绍英要是能自个早点回来,谢天谢地,我们来年定给太上老君还愿,不光要献上一块描金牌匾,还要再竖一座石牌楼;但遇事也不能只往好处想,不防脚下的坑,万一绍英一时半会回不来呢?官家那边硬跟我们要人,那就只能我去顶缸了。眼下最担心的就是,一旦我被官府带走,广聚庄怎么办?现在当官的心狠手辣,成天狮子大张口谋算着发财捞好处,这回怪咱倒霉犯到了人家手里,只能任人洗劫了。再说,就算以后红的真能得了势,早晚也得共产充公,保不住这份家产。所以啊,我们得趁早想个法子才是。”

“那你说我们该咋办?”

“我得再想想。”

世事难料啊,想不到会捅出这么大的娄子!绍英娘一想到这里,便感觉后背一阵阵地发冷,伏在被子上抽泣起来:“唉,咋办呀,穷富都不得安生,这鬼世道!”

第32章☆、祈雨

第三十二章

入夏以来,绥州西乡的灾情更让人心碎。如火的天气烤干了大地的最后一丝湿气,连绵的山峦,陡峭的沟壑,破碎的台地,到处光秃秃的宛若赤土坟茔,夜里不时传来野狼的嚎叫,恐怖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残破的村庄一片死寂,很多人逃离了家园,向西的走了西口,向南的走了南路,向东的过了黄河,向北的上了草地。谁也不晓得生路在哪里,归宿是何处,但求生的欲望没有绝灭,待在家里无疑是死路一条,只要还有口气,还能挪得动脚步,就会纳命逃亡,大路小道旁随处可见瘦成一把骨头倒地蜷缩的逃难者,生与死似乎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纸钱,微弱的脉动随时都会停摆。然而,即便如此悲惨恐怖,有一群人却始终在坚守着。

大半年时间,陕甘红军绥州游击队的一支队伍,也就是高凤鸣他二舅田栓柱的这个小队,三十几名队员就栖身在西乡石佛寺阴暗的洞窟里。炊事班长老王嘴里噙着烟袋,闷闷地蹲在灶台前,等待着出去打野食的同志回来。一天两顿都是黑豆馇馇野菜汤,眼下连黑豆馇馇也没多少了;都是青壮年,每天还有任务,再这么下去怎能扛得住,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老王蹲了一会,又焦急地朝山下望去,可依然不见有人回来。做饭的时间到了,可野菜草根还没有着落,看来今个的午饭怕是要清汤涮肠子了。望着远处的山峦,老王着实无奈,腰背明显驼了一截。

艾绍英和李子明来到石佛寺时,天已大亮,田队长刚开会回来。艾绍英高高的鼻梁,明亮的眼睛,透出招人喜欢的聪明与帅气;而李子明则显得有些腼腆,淳朴善良的貌相让人觉得诚实可信。田队长取下腰间的羊肚手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拍着他俩的肩膀说:“好啊后生,欢迎你们!先喘口气,不急,你们刚来。”

艾绍英是头一次见到凤鸣他二舅,中等个儿,面相实诚,精神蛮好,但身体瘦削,眼眶发青,眼里泛着血丝,一看便知营养不良且熬夜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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