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在白光底下学会说害怕(1 / 2)
('电话在上午九点整响起,显示「家」。我正用铸铁锅把洋葱慢火b出甜味,木岛澄坐在餐桌旁,手边摊着她画到一半的草稿。接通的瞬间,我听见妈妈的声音有一点抖:「你爸在工地晕倒了,救护车送去市立医院,现在人在加护观察——医生说先别慌,指数稳,可是……」
「我现在回去。」我只说这一句,关火,盖上锅盖。澄已经站起来,把充电线、健保卡、证件夹一GU脑丢进背包,又cH0U出冰箱上那块白板笔在守则下加了一行:「临时返乡:行动电源x2、零钱、外套。」她把笔塞回磁铁筒,回头看我:「票我订了,最快一班十一点二十,转一次车。你有没有要拿的药?」
我摇头,突然觉得喉咙乾得像没有水的杯子。澄把我的水壶塞进我手心,掌心贴住我的指节,力道不重却很稳:「出门前十分钟再检查一次。」
她不问安慰的话,只把每件事安静地往前推。这种细小的秩序,在慌乱里像一条有标示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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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与名为北极星的讯息
列车离开台中盆地的时候,稻田像放大片的绿地毯往後滑,窗玻璃把我的倒影切成两半。澄把头发随手绑成低马尾,拿出她的记事本,写下一列清单——拖鞋、外套、悠游卡、轻薄毯、零钱包——每写一样就在旁边打个小g。
我想说什麽「不用那麽多」,话到嘴边停住。她从包里拿出N茶x1了一口,递给我:「喝一口会好过一点。」
「我没事。」这句话太快,快得像为了掩饰。
澄看着我,没反驳,只把手机推到我面前,界面是我们一起定的守则照片。她用拇指在萤幕上b了一下第三条——那一条是我们上周才加上的:「害怕时,说出来,不要等对方猜你。」
我盯了两秒,低头在我们两个人的聊天窗打了两个字:「北极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我们约定的讯号:先不用解释原因,只表示——我此刻需要你。
澄没有回文字,她只是把手放到我的膝上,指尖轻轻往下按,像替我把心往地上压一点。这样的重量不是束缚,是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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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味与自动贩卖机
医院的大厅白得过分。消毒水味道在空调里循环,鞋底与地砖摩擦的声音乾乾的,像擦亮金属。挂号柜台旁的自动贩卖机亮着蓝sE的灯,我拿了一罐热咖啡罐装,y币掉进机器里的声音清脆,像是在告诉自己:「你在做一件可以控制的事。」
妈妈带我们上楼。加护病房外是一张张把人b得直挺挺的椅子,椅背太y,坐久了背会开始疼。我们换上轻薄的隔离衣,戴上口罩。隔着玻璃看到爸爸,他睡着,鼻子上氧气管在呼x1时微微起伏,手背的输Ye贴着透明胶带。那双手有粗糙的茧,指节隆起。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夏天,他扶着我的後座,说:「脚再用力、再稳一点,这样你就自己走了。」然後在某个瞬间放手,我以为他还在,回头才发现自己真的在前进。
现在他躺着,我站着,手不知道要放哪里。
医生来巡房,说明很简短:「一过X脑缺血,所幸送来快,指数都稳,先观察两天,之後转普通病房。」
妈妈的肩膀轻了一点,她转身对我笑了一下,笑容里有疲惫也有把悲观关进柜子的决心。我点头。澄把便利商店买的热茶递给妈妈,杯套上有一个红sE笑脸,看起来有点傻,却让空气松了。
晚上九点,护士来换班。我说要去买水,走到走廊尽头才发现口袋里的零钱被我m0到发热。我对着自动贩卖机按下「热可可」,取物口里的纸杯烫手,甜味一进口,就把胃跟喉咙烫出一条细细的路。
我在角落坐下,拿出手机,萤幕映着我的脸,眼神像压了好几层透明膜。我又打了那两个字:「北极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到半分钟,澄出现在走廊转角。她没有问「怎麽了」,只在我身边坐下,把纸杯接过来放在两人之间的栏杆上,共享那一口不那麽好喝的甜。
「我以为我能撑住。」我用很小的声音,像怕把话一说大会惊醒整个病房。「看到他那样……我脑子里只有空白,然後开始想一堆如果。」
澄嗯了一声。她没有说那些我们都知道的道理,只把手心翻过来让我握住。「我们一起在这里,先让身T知道。」
她带着我做了几下慢慢的呼x1,鼻腔里全是消毒水味跟热可可的甜,很奇怪地,两种味道混在一起,让人落地。几次之後,我的肩膀松了一点,x腔里那颗卷成一团的球松开一圈。
「你害怕我知道。」澄说,语气平平的,像陈述:「我也怕,但我知道我们不是只有怕。」
我侧头看她,她眼睛很亮,亮到把走廊上那盏不太稳的日光灯的闪烁也吞了。这一刻,我突然分得出「我」与「我们」之间的差:我是一个人的重量,我们是两个人的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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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班的夜与像河的线
我们跟妈妈轮着守。医院的夜晚有自己的节奏:每隔两小时一次的血压机滴滴声、夜班护士推车的轮子和地面摩擦、远处某个病房偶然传出的低语。澄把轻薄毯盖在我肩上,我把她的围巾搭在她背後,像在彼此身上搭一个小小的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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